听司徒悠然的琴居然也是会腻的,我急于知道答案,哪里还有听琴的心思,于是这一干等就等到了中午。
“沐歌是来蹭午饭的?”
“怎么?一顿饭都请不起?”我瞪了他一眼,明知道我想要什么,早说晚说不都得说,偏偏要这样吊足我的胃口,怎么北堂胤身边的人都这么坏!
“反正不是吃我的,多备副碗筷而已,请。”
这言下之意就是,这个皇宫都是吃北堂胤的,我到哪里吃也是一样,他有什么可吝啬的。
我本就不是客气的人,一屁股就坐到了桌前,早上吃的都吐光了,这时候还真是有点饿了。
“我说,你这么一个大帅哥住在宫里,北堂胤不怕他的嫔妃们把你给吃了?”
司徒悠然被我这一句话呛的好一阵咳嗽,一张俊脸咳的红扑扑的,更好看了。
我兀自吃着饭菜,心里很是得意,让你吊着我,活该!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悠然才顺了气,又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这才道:“沐歌,作为一个姑娘,你说话是不是应该矜持一些?”
“抱歉,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那就含蓄些。”
含蓄?这个我懂!我看向他,话说的很是诚恳,“可是我觉得像你这样的正人君子不应该会主动招惹那些女人的,所以,比起她们,你更危险一些。”
这样说话足够含蓄了吧!
司徒悠然广袖遮脸,再次咳了几声,俊脸上有可疑的嫣红。他摇摇头,不再说话。一个害臊的男人,绝对说不过一个没羞耻感的女人。
一改之前的优雅,司徒悠然匆匆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碗筷,算是吃好了。我也跟着放下碗筷,反正我是真吃饱了。
“你这是?”见我一直跟着他往里殿走,司徒悠然有些不自在地退后两步。
“午觉啊。”我很是理所当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灵犀宫也是他的地盘,我也是可以睡的。”
“不是我赶你,沐歌,你再怎么恣意潇洒,也得顾忌男女之别吧。”司徒悠然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你还是回落雪殿歇着吧。”
“那里被人占了。”我摆出无辜又可怜的模样,“所以,只能在你这窝着了。”
“被人占了?”司徒悠然一惊,“难道是……”
“怎么?你认识叶子柔?”问完我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太笨了,补充道:“也对,你在这里生活这么久,自然什么都知道。”
“你们见过了?”他不答反问,面上略带忧虑。
“嗯,见过了。”我点头,“挺漂亮的一个姑娘,看起来年纪比我大上不少,但给人一种想要怜惜疼爱的感觉,很特别,我想,你应该知道这特别之处在哪里。”
即便是贵客也是没有资格住在宫里的,这明摆着就是北堂胤的意思。可是,为什么我一搬出去她就住进去了,谁也没有知会我一声。当然,他才是这皇宫的主人,他想让谁住就让谁住,我是他的谁,他何须告知与我,甚至与我商量半句。
司徒悠然与我一同在椅子上坐下,打算促膝长谈,看来关于叶子柔的故事有点长。
绣口一张,司徒悠然慢慢说起往事,“她是太后的外甥女,当时第一权贵叶家最受宠的女儿,从小被当成未来的皇后培养。”
强大的背景,被寄予几个大家族的希望,典型的天之骄女。第一次,我因为身份而自卑。
“你知道的,一开始先皇想将皇位传给烨太子,所以,叶姑娘自然被安排要嫁给烨太子,可是,烨太子自小被送往大瀛,他们十年里没有见过一次,根本没有感情。”顿了一下,司徒悠然抿了口清茶,继续道:“当然,这世上许多婚姻也是没有感情做基础的,在皇家,谈感情更是奢侈。但这叶姑娘看着温顺,实则非常倔强,她自小爱慕陛下,也为陛下做了许多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曾经令皇家和叶家非常头疼,太后因此起了要除了陛下的心思。”
我大惊,紧张地问:“后来怎么样?”
“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岂能抵挡住太后的汹汹杀意。”司徒悠然笑了一声,“可是叶姑娘帮他挡下了。”
“什么意思?”我心底突然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要是早就认识他,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你见过叶姑娘,便知道她身体不好。”
我点头,“我也很奇怪,身为神医的弟子,这很不应该。”
“的确。”司徒悠然道,“其实她之前的身体很健康,也没必要被送去梵音谷医治。可是,再好的身体也抵不住接二连三的折腾。”
我拧着眉头,继续听他讲下去。
“陛下十岁那年,他的生母安太妃就在冷宫去了,当然,这是陛下去年才追封的,那时候应该叫安才人,死后什么封号都没有。之后,众多皇子更是对他百般刁难,诸多凌辱,连有些身份等级的宫女太监也敢对他肆意打骂,这时候,只有叶姑娘一心一意站在他身边,替他打抱不平,替他打翻三皇子的毒酒,替他挡了五皇子的暗箭。”
我的心揪在一起,忍不住问:“他是大皇子,先皇难道任由那些人欺辱暗害他吗?”
司徒悠然苦笑,“自古皇家无情,陛下的母亲当年只是一个洗脚宫女,就算生下了皇子,也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后来被人迫害,沦落到了冷宫,去世时也机会没见到陛下最后一面。先皇皇子众多,又与皇后情深,怎会在意陛下的死活,就算知晓了一二,不过训斥几句,那些人还不是明里暗里找他麻烦。”
残酷的命运,凄惨的生活,层层杀机,四面楚歌,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的童年和少年,值得欣慰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依旧成长为一个身心都健康的人,这是多么不容易,却更令人心疼。
“也正因为叶姑娘连番为保护陛下受伤,先皇和太后又将召烨太子回国,叶家除去陛下的心就更急切了。我父亲看不过去,便向先皇提议用陛下换烨太子回国,这才暂时保全了陛下的性命。可烨太子迟迟不回,陛下年岁日增,眼见叶姑娘对陛下情愫越浓,叶家和太后终是坐不住了。多少明枪暗箭,陛下都逃过来了,最为危难之际,被叶姑娘救了两回,叶姑娘也差点丢了性命,幸亏梵音大师相救,但她身体也很难再恢复,得常年用草药浸泡,期间受尽了苦楚。但这个姑娘一点不退缩,依然坚持此生非陛下不嫁。叶家忍无可忍,干脆与太后联手设套暗害陛下,叶姑娘挺身而出,不惜与叶家决裂相救陛下,那一次,二人几乎是从阎王殿爬回来的。”
司徒悠然叹了口气,“那时,陛下刚刚弱冠,本也有了娶叶姑娘为妻的想法,但叶姑娘伤的太重,不得不送往梵音谷治疗,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五年。如今,估计也康复的差不多了。”
我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家青梅竹马,而且叶子柔确实为他牺牲的太多,看起来,我才是第三插足者,最无权置喙。
“对了,因太后诞下三个女儿都夭折了,是以对自己的这个外甥女极为宠爱,将她收养宫中,亲自照拂,那时候叶姑娘就住在……落雪殿。”说到后面,司徒悠然竟差点说不下去。
我苦笑,原来我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人!
“你说先皇皇子众多,我在南唐也不少时日了,怎么也没见着?”我还一直以为北堂胤就两兄弟呢,北堂烨一死,皇位自然非他莫属。
“除了十六十七皇子年纪尚幼,被派往各自封地,其他九个皇子都在陛下登机前殁了。”
司徒悠然话说的轻巧,可我却明显感觉后背冷风嗖嗖,他的意思再明朗不过,也就是北堂胤为登皇位,把自己九个兄弟全杀了,留了两个小的,还给发配到边远的地方去了。
生在皇家,哪个不是人精似的。一场旷日持久的夺位之战,多少明枪暗箭,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自是不必多说,可见北堂胤不仅是个狠角色,智商情商也都秒杀“愚蠢的人类”!
“那公主呢?”不会也杀了吧?
“这事说来也奇怪,先皇子嗣旺盛,后宫也诞下了不少女儿,但都活不过两岁,全部夭折。最后一位公主算起来今年也才五岁,因钦天监说不宜养在宫中,便过继给长清郡王抚养了。”
看来先皇是个克女的命!
“那……”
“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想问北堂胤是否对叶子柔有情,又觉得可笑,患难见真情,多少次出生入死,岂是寻常人可比的情谊,若说无情,他怎会想娶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