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安从长廊拐角处转过来,身后跟着两名宫女,宫女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颜色鲜艳的衣服。
“大人,陛下特意差奴才去司衣署取了套您今年新做的春衫,请随她们到偏殿更衣。”福临安笑意融融地朝我行了一礼,侧身做了个请姿。
“可是我没有定做衣服啊。”我奇怪地捻起托盘上的一方衣角道,“而且这是女装。”
“这是陛下的意思,司衣署还有三十套,正在赶制,估摸着三日内就可以送到大人的落雪殿。衣服的尺寸都是按陛下说的做的,款式花样也都是陛下亲自挑选,错不了。”
天呐!三十套?我瞪大了眼,“他这是要我走秀吗?一天一套轮着换那种?”
福临安不懂我说什么,微笑有礼地再做了个请姿,我看看身上的衣服,确实得换换。
真是奇怪,北堂胤怎么会知道我的身高尺寸的,还知道的这么精细,这套宝蓝与白色交错的鎏纱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而做,每一分每一寸都恰到好处,舒服而又能彰显出我的身材,尤其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小蛮腰,腰间白色飘带灵动脱俗。
不得不说,宫里的裁缝和绣女的手艺真是超级的棒,除了衣服的做工,那款款欲飞的蝴蝶,别有风格的兰草,绣的栩栩如生,一丝线头都没有,还是极其复杂的双面绣,这样的艺术品穿在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在镜子前转了好几个圈,总觉得百看不厌。有些模糊的铜镜里,倩影摇曳,粉面琼鼻,柳眉朱唇,眸若秋水,顾盼生辉,当真是青云出岫,丽质如莲,与平日飒爽的男装不同,此时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连我自己都要看呆了,忍不住就来了句,“我怎么这么好看!”
两宫女本来都痴痴地望着我,此时被我逗乐了,一人笑道:“以往大人着男装,宫中上下无不说大人风姿俊朗,绝色倾国,这会儿换上女装,更是像画里走出来的,连奴婢看了也要脸红心跳。”
“是吗?”虽然知道她在拍马屁,但真的很受用。
见我开心,另一个宫女也不错过接机会,笑道:“可不是,等会陛下见了,准要被大人迷住呢。”
说罢,二人互换眼神,掩嘴吃吃的笑。
“胡说!”我神色一敛,难得正经,“陛下圣明,岂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人?”
“奴婢该死,求大人恕罪!”那宫女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娇小的身体抖如筛子。
“起来罢,以后说话当心点就是。”最见不得他们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说“该死”,也没见哪个人真想死。
坐到镜子前,我招呼两个宫女,“帮我梳个简单点的发髻,最好能与这衣服相称。”
两人连忙应了,开始在我头上捯饬。
不得不夸她们的手灵巧,不一会儿,一个简单又漂亮的发型就出来了,果然都是练过的。
再次在一人高的大镜子面前转了几下,我问:“怎么样?好看吗?”
二人小鸡啄食般连连点头,“好看!简直像仙女下凡!”
我皱了下眉,歪头看着左边的几支珠钗,伸手通通拔下来,嘴里道:“不行,这东西太张扬了,换一支简单又有品味的吧。”
一人从首饰盒挑了一支白玉兰发簪,双手捧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那大人觉得这支如何?”
我眼前一亮,好一件晶莹透亮、毫无瑕疵的艺术品!满意地点点头,“就这支吧,帮我看看插哪里好。”
再次在镜子里看了看,终于觉得完美无瑕了。我勾起唇角,心情愉悦地出门,到门口时,看见侯在外面的福临安眼底毫不掩饰的惊艳和那呆愣的表情,心情更佳,于是指着身后两宫女道:“她们不错,升级还是赏其他东西,你帮我决定吧。”
二人受宠若惊,又跪下谢恩。我摆摆手道:“在我面前,这些虚礼就免了哈。”
廊下有几个宫女太监经过,皆偷偷瞧着我,有个小太监还红了嫩白的脸,一不小心撞在了柱子上,害我差点失了矜持爆笑出声。
这边的动静引得长廊那头的何轩侧目,看见我,一向除了北堂胤,对任何有无生命的物体都无感的他居然也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我,这让我很受用。
心思一动,又想要调戏一下这个冷冰冰的小正太,于是疾走几步,却与刚出门的不明物体撞了个满怀。头顶立刻响起中气十足的怒喝,“哪个不长眼的奴才……”
话音未落,看见是我,北堂翊呆了一下,也就这个空档,我猛然将他推开,很不客气地回敬,“你才不长眼呢,撞到姑奶奶,连句道歉都没有,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臭丫头,谁给你的胆子跟本王这般说话?!”若不是在这御书房外,皇帝眼皮子底下,估计他会一巴掌把我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哟哟哟,人家好怕怕哦!”我做出一副假的要死的害怕模样,转而又变了脸,很是不屑地打量他,“拜托大叔,这里是御书房,不是你的摄政王府,这么凶巴巴的,难怪讨不到老婆。”
对方脸色一煞,声音阴沉的好似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拖着长长的调调,“你叫本王什么?”
“大……叔……”我故意气他,也学着他的语调叫了一声,继而两手一摊,很是无辜,“你比我大了近十岁,叫你大叔很正常啊,难不成要叫你大伯?或者大爷?”
周围的宫女太监忍不住抿嘴偷笑,连何轩的嘴角都可疑地抽动了几下。北堂翊阴沉着脸,几乎难以控制,那瞪大的眼眸恨不得把我吃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臭丫头,你找死!”
眼见他真的不管不顾要冲我动手,我不避不让,娇躯软软的往他身上一倒,双手紧紧拽着他的前襟,捏着嗓子喊,“哎呀,非礼呀!快来人啊,摄政王非礼小姑娘啦!”
北堂翊打死没想到我会来这招,从未与女人肌肤相亲的他显得很窘迫,很慌乱。眼角瞟见一片玄色衣角从里殿出来,他拼命地扯开我的手,触电似的要把我推开。我倒也迫不及待地想放开他,手里陌生的触感令我很不舒服,可我下定决心与他抗到底了,愣是不放手。
“臭丫头,放开!”北堂翊大声道,一张老脸红的像煮熟的口味虾。
“就不放!”说着,我作势又要喊,他急了,腾出一只大手将我拎了起来。
怕他真把我扔出去,我更是死命拽着他不放了,但想到我这身衣裳乃是艺术品,可不能被这粗鲁的男人给扯坏了,于是道:“我说一二三,一起放手。”
“好。”他答应的倒是爽快。
“一,二,三,放!”
……
两人互相瞪着,谁也没松手,都不信任对方。
“再来一次,这次谁不放手谁就是猪八戒!”我又道。
北堂翊愣了下,刚回来的他还没来得及看《西游记》,自然不知道谁是猪八戒,不过,他还是同意了。
“一二三,放!”
这次我话音一落,两人皆放了手。他连连后退数步,见我挑衅般靠近,他怕了我似的,连忙摆了个“停”的姿势,刚才的威风一点不剩,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离……离本王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