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什么玩意,听着都闷人,没意思!就没有和钓鱼一样好玩的?”酒儿拍着自己的脸颊问。
“钓鱼?有的,围猎,蹴鞠,角抵,影子戏……”
眼睛放光,嘴巴流口水。“这么多,我都没有玩过,沐哥哥都带着我玩一遍呗?从今往后,我就跟着沐哥哥玩!”酒儿跪直身子,兴致盎然。“我坐在屋顶和墙头看过大戏,还真没看过影子戏!什么是影子戏啊?”
慕容策喜欢望着自己的膜拜神情。“就和你的手影差不多,兽皮或纸板做成各式剪影,白色幕布在前,剪影吊起线,灯在最后。有说有唱有故事,还有乐器合奏。”
“那一定有唱词!都是唱的什么,给我唱一唱?就一句!”酒儿兴奋得过了头,忘情地骑坐到他身上。
胆子不小,竟敢让王爷唱曲。理应动怒,但一点怒意也没有。慕容策甚至还有着一丝的享受。不曾有人真心关心过,他喜欢不喜欢,在意不在意。至尊至贵却不过是牵着线的玩偶。应该做什么,说什么都已经注定,就好像事先编排好的影子戏,只能照做。
沉浸在美好憧憬中无法自拔,没有留意到男人异样的神情。“当王爷真是好,我也想当王爷!沐哥哥,怎么样可以当上王爷?快点教教我!”
真是有些羡慕随性的小混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顾忌,自由自在。小混混问过他,为什么不笑。慕容策也自问,锦衣玉食为什么就是笑不出来?大概,小混混就是他的答案。
酒儿扭转着身子,央求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腿伤。慕容策弹起身体,以期缓解疼痛。两人的头撞在一起。
“还不去弄药?”慕容策朝着高高翘起的屁股拍了一下。
酒儿吐了吐舌头,跑到灶台边,砰砰乓乓地开始捣起药草。忙活好一会儿,又跑过来。伤腿恢复知觉,涂抹盐水,钻心的疼,冒了一脸的冷汗。经过多次换药,手法愈发娴熟起来,酒儿宛然是大夫的模样。
照例还有一碗草根煮的汤要喝。汤依旧有些牙碜。慕容策甚至怀疑小混混是不是在捉弄自己,有心提醒清洗,又担心人跌进水缸,还是忍住没说。
“你今年多大?”
酒儿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年纪。起点从出嫁开始。“九、十,快十一岁!沐哥哥多大了?”
“你猜。”慕容策还是有所保留,不能完全去相信一个人。
酒儿躺到他的身旁,练习着鲤鱼打挺。“三十七?”三十七是宗凡的岁数。
“本王有那么老吗?”
男人的模样肯定比大哥年轻许多,但是阴沉的脸色比较近似。“二十七?”母亲是二十七。
“不是。差一点。”
几次猜不中,有点灰心,不禁冒出一句。“不会和我的爹爹一般大吧?五十七岁?”
慕容策气得七窍生烟,负气不予回答。
“一定是十七!”哥哥丛绍是十七岁。
“酒儿还真是聪明!”
“我自己觉得也是,我都有些佩服自己了!沐哥哥有没有什么奖赏给我?”酒儿停下来,侧着身问。
“你想要什么?”
“吃顿好吃的!”唇舌生津,饥饿难忍。“什么都好,王府里的馊饭也行!”好几天没有回端王府,佩可会不会和她一样在饿肚子呢?
沉默良久,谈话就此中断。
天有点阴沉,起了风,屋子里冷飕飕的。
两人重新钻进被窝里。眼睛一旦闭上,困意便来了。酒儿睡着了。
慕容策感觉好多了,决定回王府。但是,掖被角的时候,一下子想起了睡梦里的勋儿,父子间的诀别。他改变主意了,想着,当面道别后,再离开。他又躺回去,也沉沉地睡着了。
昨夜不眠,这一觉睡得甜美。
到日落,才隐约醒来。
锅里冒出热气,到处弥漫着米粒的香味。“酒儿?”慕容策唤几声,没有回应,便拄着拐杖走出来。
灶膛边,酒儿倚靠柴火睡着了,嘴里还叼着根细小的树枝。树枝上还带着绿叶,被咬去一半的绿叶。红彤彤的火光映照着稚嫩的脸庞,浓密的睫毛下面投出暗影。
慕容策小心地拿开树枝,生怕吵醒。转身,去柜子里找毡毯。钱袋藏在毡毯里,应声掉出来。
他拾起来端详,发现钱袋属于宗家。钱袋里的银两似乎还不少。手掂了掂,又放回到柜子里。大概,这些是宗家给刺客的酬金。
回到灶台旁,他盖好毡毯,并排坐下来,似乎这样可以离快乐近一些。
酒儿身体倾斜,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好像蜜恋的情侣。
“不要杀我!不要!不要!”酒儿哭着从睡梦里惊醒,双腮挂着泪水。
慕容策安抚着,擦去小脸上的泪水。“做梦了?是谁要杀你?”
“还能有谁,当然是端王。每次做噩梦都是他……”
慕容策猜测另有其人。““你见到的端王是什么样子?”
“三只眼睛,八条腿,血盆大口,满嘴尖尖的牙……”
“你说的是人吗?妖怪还差不多!”
“刚才做的梦,端王就是那个样子!他本来就是妖怪……”
“你根本就没见过端王!”话说得自信。
“我听过他的声音!”
几乎可以确定,有人冒他的名在作恶。“说不定,你说的那个端王并非是真正的端王?哪里会有一个王爷追杀你一个小毛孩子?你们是有仇还是有怨?”
香味持续一阵子,渐渐变成糊的味道。“完蛋了,我们的粥……”酒儿冲到灶台边,掀开锅盖。
锅里的粥早已变成锅巴。二人掰来掰去,分享着,很快吃个精光。
锅巴嚼起来咔呲咔呲响。“沐哥哥,你之前说的,找人可以对付端王,那要花多少银子啊?”
“你说的对付是想打他一顿?”
“打一顿太便宜他了,我要杀掉他!”酒儿不想回王府,也不想再做噩梦。
慕容策一惊。“小小年纪心肠怎么如此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