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帕里藏着生死攸关的消息。否则,小宫女不会冒着风险,将消息交给他。消息到他手里,可能送不出去,也可能暴露她自己。如果没有猜错,消息事关端王。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小宫女已经暴露,宗太后只是利用着她传递假消息?小宫女都可以那么勇敢,他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又有什么胆怯。消息是真,是假?端王自有判断。
一番挣扎和思虑之后,丛绍大摇大摆地朝着伏轩院走去。护卫中有人认出他,明知道来人是私自闯入,也不好捆绑。丛绍在簇拥下,见到端王。
慕容策正在听着田岱的回禀。无非是藏音阁失火的原因,以及修复所需银两。田岱和田公公是亲兄弟,但是他们的样貌,和性格都是完全不一样。
火势不大,房屋无大碍。田岱却说受损严重,明明是有人故意纵火,却说成火烛引发的意外。贪婪是一定,田岱虚报火情,从中套取银两。如果只是贪婪还好,就怕还有其他。
屋里人的谈话结束,丛绍被请进去。
想见的人都在,慕容策坐着,贺澜茂站立在旁侧。
“丛公子,今儿怎么如此有空?”问话的人是贺澜茂。
“藏音阁不是出了些状况吗?我家公子放心不下,差遣我来看一看我们家九小姐!除此,特来向王爷道谢,割爱相赠。”
慕容策对于丛绍的到来感觉到意外,还感觉到欣喜。“骐骥好驰骋,宝剑待英雄,不足挂齿!只盼你早日奏凯归来。”话里话外充满着希冀和祝愿。
“除此之外,丛公子恐怕还有其他事情吧?”贺澜茂拿不准丛绍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是确定,贪恋荣华富贵也是有可能,不得不有所防备。
丛绍敏锐地感觉到,屋外的脚步在刻意放缓。离开的田岱还没有走远。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泄露真实的来意。“王爷好像还没有去藏音阁看一看九夫人?”
“田管家刚才说过了,九夫人好多了。请丛公子回宗府代为转达,本王会妥当安置九夫人。”
“王爷,希望我平安回京后,能够看见我家九小姐也是平安的?王爷是否能够保证?”
“当然,她不但是宗家小姐,她也是本王的夫人?不会再有事情,昨夜只是一个意外。”
院门响动,丛绍略微等候片刻,透过缝隙望了望窗外,转过身来问。再不能长时间的耽搁,长话短说,一语破的。“贺公子是不是在长乐宫有一个家人?”
小宫女不是别人,正是贺澜嫣,贺澜茂最小的妹妹,冒用裨将军应第之女的名头进到皇宫,设法蛰伏在长乐宫。已是有些日子了。“我的家人端王府有一个,其他都在南境。”这样的回答不能算是否认。
丛绍又把目光转向慕容策。
那边说:“丛公子有什么就请直接对本王讲。”
屋中的两人完全可以信赖,门口站着的小福应该是最忠心的一个。如果小福是细作,守皇陵的端王不可能安然回京。三年的时间有许多可以下手的机会。即使如此,丛绍还是犹豫再三,才掏出绢帕,据实以告。“她说,她姓贺,让我把这个交给她的哥哥。”
连续数日已然没有宫中的消息。心一痛,有那么一瞬还以为幼妹已遭遇毒手。或许,眼前只是宗太后为了试探,设下的奸计。贺澜茂望着绢帕很是纠结。
“既然不是……”丛绍作势去烧绢帕。
贺澜茂神情有异,身体明显向前迈步。
那边,慕容策眼疾手快,按住丛绍的手,夺过绢帕。
丛绍轻轻点头,大步离开。
通常,贺澜嫣借着御厨传递信息。御厨里有一御厨是姨母宫中的旧人。偶尔,于太医也帮忙传递过消息。一盆清水里倒进显影液,搅拌均匀。绢帕浸泡其中,慢慢显出字迹来。那熟悉的笔迹让心终于放下来,庆幸妹妹安好。慕容策接过呈来的绢帕。绢帕上面写着:狩猎大险,环欲毒杀。
环,是宗太后的名字。
每年的狩猎在秋季,今年因为和亲和北征时间迟延到初冬。端王必定在狩猎之列。
三人见到密信,大惊。
丛绍告转身欲要走,慕容策留下了他,还支开了贺澜茂。
“青云剑有一个妙处。轻触剑柄,暗器齐发。”慕容策详细说出了青云剑的机关所在。
那日的悬崖边,两人对剑。丛绍以为能够轻取对方的性命,不想,对方才是,唾手可得却不轻取。
此时,丛绍难言惭愧,拱了拱手。他感受到了端王对他的宽仁,对他的爱惜,对他的期待。“王爷保重。”
到了院子,贺澜茂说:“那青云剑和越影只是暂时借给你,从北戎回来,可要记得送回到王府。”
“贺大管家也保重。”丛绍损了他一句,才走。
贺澜茂嘱咐小福守好门,再次钻进书房里。“王爷,不如现在就称病,正好躲过狩猎?”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今天躲狩猎,明天躲着不上朝,总不能天天躲在王府里?更何况,本王真是要称病,宗太后会生疑,送消息的人岂不是会有危险?”
贺澜茂强调。“谁都可以有事,但王爷不能有一点事情!”
“他也不可以有事……”
贺澜茂误以为是在说妹妹,又在表示着忠心,万死不辞之类的话。
慕容策说的是丛绍,稍加调教,他日必是栋梁。如果殒命在北戎,那太惋惜。他点了点绢帕上面的鸳鸯。“还是早点让令妹出宫,寻个好人,嫁了吧?”
一个女子为了自己牺牲青春,甚至牺牲生命。这样的恩情过于沉重,这样的牺牲太不值得。
赶了整夜的路,回到王府里又来不及歇息,慕容策难免显得倦怠。柳堂今日回京城。顾不得疲乏,他唤来柳玫,让她带着姩儿去老宅等候。如今,柳堂依仗的是严家。他,端王不好亲自迎接,过于亲近。出借老宅也是做足戏份,柳玫跪求不成;后来惊动许太妃,他才勉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