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爬上树梢,风携凉意。慕容策牵着女儿的手朝前走。一长一短的影子在院子里缓缓移动着,穿越疏影,翻过门槛,渐渐远去。
元彤发出感想。“别说我们的姩儿看着还真像个公主!”
柳玫说:“八妹妹,这样的话可不好乱说。”
元彤不以为然。“我只是说像也没说是,你们在怕什么?”
严绣满不在乎地说:“就算真的是公主,又有什么可怕的?看把你们吓的!”
“二夫人,你这话说的,可是把三姐姐的清白给污了。”贺澜姿故意说。
“五夫人?谁不知道,你哥哥成天和王爷混在一起,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是你们贺家挑唆的王爷,还在我们姐妹面前装什么正经?”严绣反唇相稽,边说边用手戳着对方的肩膀。“王爷是我们的男人,他想做什么,我严绣都会豁出命来陪着,谁怕,就站到后面去……”
“行了,都是姐妹,还是都少说一句吧,不要伤了和气。”方月拉开对峙的双方,指了指内屋,暗示着莫要叨扰许太妃的安歇。
一番试探出乎意料。慕容策并没走得太远,绕着院门口的大树散步。所以,院子里的对话听得清楚。他没想到公然支持自己的人是严绣,而不是向来贴心的贺澜姿。可惜,方月没有态度,只是劝和而已。方家的态度对端王来说至关重要。
“成何体统?王爷明日就皇猎,你们都没有事情可做了吗?”许太妃在陈嬷嬷的搀扶下,半边身子依着门框。“三夫人,你这就去伏轩院,帮着整理行装。”
“照顾好郡主。”慕容策将姩儿送到柳玫手里,说:“还是让二夫人去收拾行装,顺便照顾一眼小福。”话说得婉转,意思很明了。
严绣貌似被贬去侍候奴婢,实则是得到男人的新宠。
众人望向面色难堪的贺澜姿。从前,五夫人只是不入许太妃的眼,今夜又失去端王的宠。相反,严绣却是两边得好。严绣欢喜着随男人离开。
许太妃却阴沉起脸来。
母子总是貌合心离。看来,谁想要两边讨好还是难乎其难。一瞬间的羡慕和嫉妒随之递减。得不得男人宠是一时的痛快,但不得许太妃宠的日子可不好过。贺澜姿就是例子,男人在时,许太妃勉强说得过去,有时候还很热情。不在时,冷言冷语,使唤着端茶倒水,分发东西都是最后挑选,或者根本没得挑选,一点分不到是常有的事。这些还不包括其他夫人的排挤。
剩下的几位自我安慰着。说来说去,柳玫才是常青树,仰仗着有郡主在,凡事不用去争,自然没人敢怠慢。想到这里,今夜的严绣注定被其他女人所怨恨。
大理寺门前。
高墙耸立,门庭肃穆。把门的威严站立,面无表情,身带着股煞气。
流民探视的请求遭到拒绝。蒙泰在众多人的簇拥下,想要冲进去。宗凡早下死令,将人拦在门外。
酒儿不小心交杂中间,也被拦在外边。
宗韵是一品夫人,又是廷尉大人的妹妹,自然没人阻拦,顺利进到铁门里。
酒儿很不服气,同样是妹妹,却一个门里一个门外,而且很难过,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大哥最疼爱的一个妹妹。能不能去皇猎变得不重要,眼下的她急于当面去质问。硬闯不成,翻墙而入。她被捆绑起来,押向地牢。
直到宗韵出来,方卓才说出内情。宗韵急忙掉头回去。
宗凡一听到,酒儿在牢房,慌忙赶过去。
牢房阴暗,泛着腐酸和恶臭的味道。越是深入,越是窒息。
即使这样,酒儿也还是不着急离开。“我不出去,今晚,我就住在这里。”
宗凡哄着她。“酒儿乖,这儿哪里能住人?”
“你个大骗子,你说过最喜欢我的大哥,可是,你最喜欢的是……”酒儿怨愤地望向宗韵。“别人?根本都不是我!”
宗凡了解,不同于平常人的妒心,幼妹只是自小缺乏安全感,骨子里惧怕孤独和遗弃。“谁说的?大哥当然最喜欢你?”
酒儿一把抱住栅栏,执拗地说:“别想再骗我,她都可以随便进宗府,还可以随便进到……这里是哪里啊?”
宗凡微笑着回答她。“大理寺。”
声量继续高起来。“她还可以随便进到大哥当差的大理寺,为什么我都不可以?还说最喜欢我?根本都不是!”
宗凡吩咐着手下人。“今后,你们见到她就像见到宗家八小姐一样。”
酒儿依然不满意。“我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
“她不是别人,不是你的姐姐吗?”
一直听着、还不知道酒儿的真实身份的宗韵也不高兴了。“我为什么是姐姐?你愿意当哥哥,当你的。我可不想随便做别人的姐姐!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还想和我比?”
“是不是哥哥,还是姐姐,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别在这里给我添乱。”这会儿子也不好当众说穿了酒儿的身份。
“费什么话,拉她出去就是!”宗韵冲进来,发狠拉扯着酒儿的衣领,硬是拖着人与栅栏分离。
那边,披着头发的酒儿被扯得疼了,低头望着脱落布条的手掌渗着血。“什么姐姐?我恨你,等爹爹回来,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让爹爹打你!”她重新搂住栅栏,耍起性子来。
宗凡也去拉了拉她,又害怕弄疼了她,故意扳起面孔。“宗韵,你还不过来道歉?”
“三哥,你昏了头了吗,让我给她道歉?我是主子,她是奴才。”
酒儿喊着。“我才不要道歉,我要大哥打她!使劲地打!”
远远站着的狱卒望着他们,偷偷地笑了。
宗凡气得直转圈子。“你不是一直想当姐姐吗?一直吵吵想见?现在,她就交给你了。”说完,人退到后边。
宗韵呆了呆,扑了过去,仔仔细细地望了一番。“原来你就是小九妹啊?你还真是个小傻子,我们三人是一个爹生的,可是我和三哥还是一个娘生的,要说挨打,挨打的也是你!”说到这里,她不怀好意地捏着栅栏旁的脸颊。
酒儿狠狠地咬上一口,不松开。宗韵疼得嗷嗷叫唤,本能地伸手去拉扯头发,实在没有当姐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