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策低着声音回答她。“就是狗咬狗……”
“一嘴毛!”酒儿大着声说出下半句,满屋子的人瞬间都清楚了男人说的上半句话。突然间的安静让人觉得不舒服。她也低下声来,说:“四匹马,你好像闯祸了?”
姩儿正默到一半,写不下去,听到这句话受到启发,边读边写。“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许太妃说:“好端端地学这诗干什么?太不吉利!”
慕容策离开书案,亲手为母亲端过去茶碗。“吉利不吉利又不在一首诗上面。”
这时,书案便空出位置来。酒儿朝着姩儿的那边挪过去。“姩儿,你才写到这一句啊,我比你写得快,不过,你写的比我好看。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心眼好,所以字写得就好看?”
“哪里,你比我好看许多。”
“还是你好看!”
“你好看一点。”
“我好看一点?”
“一点点。”
“一点点点点……”
两个女孩互相打闹,嬉笑着。
“五夫人,好看也靠不住了吧?好不好看不重要,就是丑八怪,只要有人喜欢看,也是天仙。”
“一嘴毛还堵不上你的嘴?”贺澜姿感觉是阵阵地堵心,甩着衣袖欲要离去。
慕容策侧身,挡住去路。“五夫人,明天来伏轩院授课。”
“给谁授课?”
“酒儿和姩儿。”
“若是郡主一人,妾身义不容辞,旁人免谈。”贺澜姿僵硬着脸说话。
夫人们商量好了似的,没有一个站出来帮着说话。原是当众示好,不想被拒绝,变成当众出糗。慕容策即刻冷下来。“五夫人,本王没有问你来不来,也没有和谁讨论教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事情。想不来,明儿直接给本王滚出端王府!”
贺澜姿是又惊,又吓,又羞,又恼。她不但不再最受宠,而且还是最不讨喜的一个了。许太妃最是不自在,这话暗里是针对着自己来的。其他夫人也是听明白了。男人不但是把小丫头放在心尖尖上,而且还有扶持成为正妃,打理王府的心思。
只有酒儿浑然不知,还接着话头说:“王爷,我可不可以陪着贺姐姐一起滚?”
“你就别想!”
“王爷,好偏心!为什么贺姐姐可以,我就不可以?”酒儿从书案后面站起身,挥着毛笔指指点点。
女孩终于是长大,懂得拈酸吃醋了。只是心里感觉很奇怪。“因为,你只能和本王在一起,不可以和贺姐姐在一起,更不可以和什么……其他人在一起……”慕容策酸溜溜地说话。
许太妃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侧目打量着儿子,仿佛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是谁啊,谁要和她一起?”贺澜姿保持着可怜的清高,拎不清的样子。
酒儿没有丝毫的不高兴,说:“那我就和九夫人一起滚出王府!”
女孩怎么还没有打消离开的念头。慕容策着实生气,却无法当着众人发作。“你功课写好了吗?”
“写完了。”
许太妃深吸了一口气,说:“都拿过来,给本宫看一看?”
陈嬷嬷将纸张呈上来。虽然笔画歪七扭八,写得还算正确。初学者已属不易。小丫头确实有点小聪明。许太妃看得认真。“本宫觉得姩儿写得好!王爷也拿过去看一看,哪张写得好?”
只是匆忙一瞥,就说:“都好。”
“更喜欢哪一个?”许太妃有意再问。
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女儿,两个人放在一起做比较,实在是荒谬。慕容策越发觉得应付满屋子的女人是件辛苦的差事。所有人都是多余的,只留下酒儿一个人就好。
因为女眷在,田公公没敢引着蒙泰来到后院。慕容策得到通禀,直接让人进来回话。蒙泰一副少年的模样,略显拘谨。“回禀王爷,贺公子已经顺利出王府,内院和外院的护卫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做好安排。”
屋子里的气氛猛然紧张起来,雅雀无声。夫人们恢复到进门前大难临头的神情。慕容策没心情抚慰,已然起身走出去。
许太妃迟些离开,只为多说几句话。“丛酒,你除了这首诗,还会写什么?”
“和离书。”酒儿一边吹着未干的墨迹,一边回答。
“什么?”许太妃端茶的手又落回来。
酒儿大大方方地重复一遍,声音比之前响亮许多。“和离书!”
许太妃突觉胸口发闷,稍稍扯了扯衣领。《国殇》已是不吉利,不想还有更不吉利,更离谱的《和离书》。早先以为小丫头是福星,现在看来保不齐是妖孽,挑唆着端王休掉其他几位夫人,独占恩宠?许太妃斜睨了眼,问:“你还读过什么书?”
“没有了……我娘亲不许我读书。”
许太妃又是一愣。“那总会背些书吧?本宫可是听说,你听过一遍就能记住,看过一遍,就能背着写下来?”
小福时常将伏轩院的发生告知陈嬷嬷。陈嬷嬷再一字不漏地说给许太妃。有时候,许太妃也会直接问小福,尤其是关于酒儿的情况最关心。
“戏文我全会,不知道太妃喜欢哪一段?我唱给你听?”酒儿甩着袖子来个亮相。
许太妃狠狠地瞪了眼站在旁边的小福。“这就是你说的聪明伶俐?”
前院,田公公找借口将贺澜姿留住,待到其他夫人走远才说话。“五夫人,您要不要去侧屋走一走,看看明儿上课都需要什么,老奴好提前准备着?”
“不用准备,什么都不需要!”贺澜姿压根没打算真的来上课。
田公公说:“王爷,可是认真地吩咐过的?”
“我也是认真的!”
田公公末了说:“师傅教训学生天经地义,五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贺澜姿没有因为对方的提点表示任何的谢意,扭头就走。许太妃远远听着他们的对话,对身边的陈嬷嬷说话。“这个五夫人啊,还是那么不知道轻重。”
陈嬷嬷不语,只是笑一笑。
“屋里的那个小丫头,但愿不是孽缘,什么业障就好了?”许太妃叹了声气,不无担忧。
始终不离左右的严绣说:“五夫人没空,我闲得很,要不我来授课。”
她这么一说,惹得许太妃一阵笑。“你?你能教什么?”
语气很是轻蔑,严绣也不太在意,原本就是为博许太妃的一笑。目的达到了,其他就没必要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