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 好戏(四)
孙愕和陆绵站在台前阶下,暂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倒是让赵青沐安心不少。可是,一回神她看到了带人正绕着屋子过来的莫从之,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三师兄……”
她口里轻呼出来。
自从上次离家出走和师兄们一别之后已过了大半年,她心中自有许多思念想对亲如兄妹的师兄们诉说,她忍不住想跳下去与莫从之见面。
刚要起身,一只强有力大手已按在了她的肩上。
“你想不想知道你娘在哪里?”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她不用侧头也知道是墨一。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到达自己身边的,又是何时到达自己身边的?这些问题她都懒得去问去猜。
“你知道我是谁?你想怎么样?”
“蓝门赵岩冥之女,门主信物青花剑,我想认不出你都难!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只要你做几件事情,事成之后,你自然会见到你母亲!”
赵青沐咬紧牙,脑海里快速思索着这些因果利弊。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她可以不要名声,不要性命,临死前只要见一面她母亲便好。
“我答应你。”
她答道。
“这就好!”
墨一浅笑两声,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离屋顶。
上面有人去搜索,下面中原各派仍不安心,打算做点什么将魔宗的人引出来一个个杀掉。
那焦黎殿以及里面弦月洞机关遍布,不好下手,贸然进去会有伤亡,最好的办法便是引他们出来。
眼前正好有一群人质!
底下早有人想到了这里,便对众人献计道:“魔宗的人藏在里面不出来,我们不如用这些戏子当人质引他们出来!喊他们一声,他们不出来便杀掉一个,直杀到他们出来为止。”
众人心知这不是个好法子,这样做了很可能会给自己人抹黑,对以后中原各派的声威极大不利。
但是转念一想,如今再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将就着试一试了。便一个个默然应许。
孙愕看不过他们这种做法,马上阻止道:“戏子们出现在这里也是无奈,怎么可以用他们的命引魔宗的人出来,万一都不出来,岂不是在滥杀无辜,这跟魔宗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再者,魔宗的人本就残暴,他们怎会因为一群素不相干的人轻易现身,这简直就是拿人命当儿戏!”
众人一时无语,不过马上那人便道:“孙庄主,二十年前,你的右手就是魔头弄残的吧!二十年不能握鞭,弃武从商,旧日仇家上门挑衅,大砸招牌,你却没半点能力反抗,你就不痛恨魔宗么?”
这人一句话说到了孙愕的痛处,他皱起眉头不再答话,陷入了那一战之后发生时的场景中。
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因为恨得深刻,所以难以忘怀。
孙愕年少时曾与邵伫石起过争执。二人皆是武林中近来声明鹊起的有名人物,一个是鼎鼎大名毓秀庄孙天重传人,身怀踏云梯,追魂锁等绝技;一个是散仙锦鹏道人的徒弟,以轻功鹏飞万里和轻羽剑等为人所知。
二人本无渊源,只因邵伫石为人心胸狭窄,同在江陵,耳中总是听得毓秀庄功夫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独步天下。而锦鹏道人心高气傲,一日听得有人拿他的功夫与毓秀庄对比,说他处处不如人家,到后来他步步受挫,他便由此烧起怒火,开始与毓秀庄作对。
武陵山一战后,孙愕负伤,自此便不再参与江湖纷争,专心经商。
那日,旧日仇家邵伫石突然不请自来,登门造访,着实惊孙愕不轻。
他带着邵伫石到偏厅好言相劝,已答应他会贴出告示昭告天下:锦鹏道人功高盖世,毓秀庄大大不如!以后自当把锦鹏道人视为上宾名师,并将虚心求教!
如此邵伫石还是不满足,非要孙愕拜锦鹏道人为师,做自己师弟,任自己差遣。孙愕怎么说也曾是中原一大人物,怎能无辜受他这恶气,一拍桌子当下拒绝。
“我是孙家后代,自当有祖宗家学继承,怎可转投别人名下?”
他大袖一甩怒道。
邵伫石心道正好,我正愁没理由出手呢!马上变了脸色,大打出手,将孙愕打成重伤,又将毓秀庄多样家具甚至牌匾一并打烂,声称是为师父报他多年被压制的恶气。乱砸一气后,邵伫石扬长而去。
刚生下孙若灵的陆绵早在房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她知道孙愕被人欺负,却无法现身帮忙,只能抱着怀中婴儿默默流泪。
那之后,听说锦鹏道人和徒弟邵伫石怕蓝门帮毓秀庄找自己算账,为了躲避赵岩冥的追捕,逃到了隐秘的地方再不敢现世。
虽没了邵伫石的威胁,但自己成了废人被人侮辱过是事实,这一直是他心里的结。
孙愕努力让自己回神,不再被往事束缚。
陆绵用力拉了拉他衣角,并冲他摇摇头。
孙愕知道自己的私事不足以与这么多条人命比,心里自然坚守自己的想法。
可是,不等他开口,早有几人已上了石台。
这些人纷纷亮出刀剑,抵在了一群戏子脖子之上。这些人还口口声声说:“反正魔宗的人杀人不眨眼,事后赖在他们身上外面的人也不会怀疑。死去十几个戏子换来中原以后长久的太平,他们算是为国捐躯,死得光荣,他们的后人知道了也只会感到荣幸罢了。”
褚付寻杨继卢岳风赫红日自然不同意此举,刚想出言制止,耳旁却传来了自家人赞同的声音。
“对,就是要用这招引魔宗的人出来!”
“死几个人不重要,铲除魔宗才最重要!”
“各位怜人,放心,你们不会白死,你们死后我们一定会去你们坟前好好祭拜。”
……
赫红日一回头,瞥见自己阁中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这人虽穿着自己人衣服,可是无论是想法还是做事都和柳烟阁不是一路,明显就是外面混进来的人。
她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赫红日心里又惊又疑。
当下她便把一根白丝带系在那陌生女子脖子上。
“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她威胁道。
同样,褚付寻和西沙帮两舵主都发现了点异样。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帮内一个个安静沉稳的小人物,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如此冷血无情,拿人命当儿戏的小人?莫非是早有预谋,早早进来当了奸细……
只有卢岳风面带微笑,听着这与自家宗旨背道而驰的声音不言不语,也不出言阻止。
于此同时,台上的人已经开始高声威胁:“里面的魔头们,你们找来的戏子在我们手上,若是你们乖乖出来受死,他们便可保全,如你们宁愿当个锁头乌龟,继续躲在里面不出来,那我们便一个个杀了他们!”
众戏子不知今日会有此变数,一个个又惊又怕,哭着求饶。
可是架在脖子上的刀哪里会听人话,一直到咔嚓一声,一个脑袋咕噜噜滚到地上,周围一切才静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