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八 认错二
横山寨,幸存在外的魔宗弟子听到了他们宗主没死的消息,纷纷赶回来迎接,此时,他们正在楚忘的带领下忙里忙外,对损毁的一切进行修补。
银火宗暂居的一家客栈里,申绝尘和崔梦眠住在相邻的房间,正在养伤。
二人经此一事后,感情更加深厚,即便是隔着一层墙壁,两人也要说上几句话,来互诉衷肠。只是崔梦眠因为自己已不是完璧之身的事,经常以泪洗面,申绝尘怕她轻生,只好拖着带伤的身子过来安慰。
经常有前来照顾送信的弟子看到他们互相依偎这一幕,他们对崔梦眠的遭遇都深感同情,对韩双玉也是厌恶至极,恨不得乱刀砍死,所以额外对这苦尽甘来的一对都很尊敬,由此也就不敢对外说什么闲话。这让一向保守又对崔梦眠爱而不舍的申绝尘大感欣慰,也就不对他们有所避讳,常进崔梦眠的房间安慰她。
二人虽未坦白,在银火弟子看来,他们情投意合,已成一对。
白水尼齐小彤在客栈住了一晚,天一亮,就跟着墨一进了银火宗。
干邪子说过银火宗里藏有一个当年丁萧克亲手打造的机关密洞,坚不可摧,有进无出,用来藏秘籍什么的简直是最佳宝地。
白水尼很想见识一下,也想确定赵岩冥那已干化的部分尸身上纹的秘密是否还藏在原地至今无恙,当然是越早确认越能安心。
他们也怕白老大知道了这地方,日后想尽办法来争夺这里,所以要早一点回来提前部署。
自打见到墨一哥哥,齐小彤就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墨一虽脾气好,不觉得她麻烦,但心里始终记挂着另一人,偶然难免图心静要逃离。白水尼觉得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日后总归要结为连理,如今腻在一起提前培养感情更好,所以从不阻止。
武林大会过后的第三天,一大早赵青木就起来穿衣梳洗,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最终还是决定把秦文渡送她那根簪子还给他,因为她已决定赴死,与其还让他留有牵挂,让他日后伤心,不日就此斩断,一刀两断,这样她也好安心上路。
母亲那边,她悄悄留了一封信,放在了她的包裹里,哪日她决定离开客栈,收拾行囊的时候就会发现。
此前,她很多次想过会有这一天!想过自己报完家仇杀了韩双玉三花老贼以后,就去赴死,给墨一偿命!
只是,如今事情有变,他回来了,带着一腔不言却能察觉的仇怨,她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准备提前。
她固执地认定,去墨一面前认罪,就一定是死路一条,所以便将这一切都想成了固定的结局。
其实,武林大会那天,他的出现,随着那些事实真相大白于天下,她已经就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
白水尼杀白老大,那是迟早的事,韩双玉在逃,最终只能逃到金人麾下,忍受耻辱,过完这一生,或者留在中原,等着被人擒住问罪。
这些,很快就会发生在不久的将来!她好像已经不需要亲眼去看了。
如此,今生她成了一个不孝的女儿,没能手刃凶手为父报仇,没能为母亲尽孝。同时她还是一个负心人,辜负了秦文渡一片真心。此外,她还对不起孙若灵,舅舅,舅母……
怀着一腔懊悔自责,赵青木踏上了去面对墨一的路。
她所做的一切,秦文渡都看在眼里。她去外面买来纸笔,一笔一划坐在桌前写信;收拾自己包裹,将那个簪子拿出来单独放到一边;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外面,打听银火宗的音讯……秦文渡皆看在眼里。
给孙燕的信具体写了什么,将簪子送回来,她到底要做什么,秦文渡还未准确猜测,所以他默默注视这些,配合她演这一出戏。
一路上,秦文渡跟着她穿过街巷,掠过树林,飞过莲塘。
最后,赵青木娴熟地钻进那个荒废的院子,开启密道的石门。
此时,银火宗内来了很多修补亭台楼阁的工匠,人来人往,梯子横陈,桶盆器具,摆了一地,吆喝叫喊声不绝于耳,热闹得很。赵青木混入其中,竟然没被发现,也没人阻拦,她自己也有些不敢信。
在莲塘中几座小岛上转了一圈,在阁楼游廊和亭子间兜兜转转,视线不断从忙碌的银火弟子和工匠之间穿梭,赵青木始终没有见到墨一的踪影。
楚忘木无天带着白水尼和齐小彤正四处观看闲谈,几人眉目间不时笼上阴霾,像是在谈论那一战的惨烈与残酷。
而不知为什么,墨一自始至终却没出现。
她环视一圈,猜想这里没有他,那他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只会是后山禁地。
整个外垣门内已被毁得不成样子,昔日最受瞩目的焦黎殿如今屋顶倾斜,险些成了一片废墟,下面一群楼阁亭台损毁诸多,好的只是布满刀剑痕迹,严重的多半木柱桥梁已折断塌陷。
曾经辉煌一时,令无数银火弟子为之骄傲的银火宗群殿现在变得不堪入目,赵青木心里也有些遗憾,但她没有过多停留,趁乱溜进那间她走过的连接沉火潭的房间。
那条暗道相对于机关遍布,蛇虫遍地的弦月洞来说安全得太多,如今弦月洞内机关毁坏大半,仍旧存在危险,为了顺利见到墨一,她自然不会捡那条路走。
从暗道尽头出来,她看到了久违的沉火潭以及她曾住过的石室入口。
这里曾留下过她短暂的回忆,她想起自己初来乍到时那种孤独陌生的感觉,想起墨一把自己从鳄鱼嘴里救下醒来时的情景,虽然短暂,却很温馨。
她不自觉地朝石室走去,想再看一眼她亲自整理出来铺了锦被安了妆奁终于变成女子闺房的石室。
刚走到门口,鼻尖就飘来一缕兰香,她的心突然一紧,然后快速跳动。
她加快步伐奔入石室,就为了亲眼验证,他是不是真在来这里了。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如此近距离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眼里湿润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没见到他时,她心里都是愧疚自责,哪知道一见到他,竟然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和怀念!这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心里空落落的原因是为什么!
她曾去山谷里他住过的地方缅怀祭奠过,看到他把她感慨过的那株紫色的花照顾得翠绿挺拔,还开了花!还有她曾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整整齐齐放在衣橱,似乎是在等她回去。
他一直以来的照顾,藏在口诀里的心意,她一瞬间好像都明白了!
此时,她只想扑上前抱住他,让他看看自己的回应,他的心意她收到了!而且,她也一样,很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放进了心里。
可是,我是来还债的,就算你能原谅我,她们(白水尼齐小彤)也未必会放过我,我们终究不会在一起!
她心里悲哀地想,双手紧紧抓住准备好要还他的包裹,里面放的是心经第三卷还有一把黑金短剑。还有她一直戴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这是她仅有的他的三件东西,曾经在失去他的那些深夜里,她夜里无眠时就会起来翻看这三样东西,回忆和那些和他在一起的种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