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 无题
深夜,秦文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他想起白天刘言长和络腮胡等人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神。如今银火宗刚与三花教大打一场,三花老贼奸诈,实力匪浅,怎么说银火宗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若不出他所料,刘言长必然有所行动,会派人暗中追查他们的行动,看他们究竟是强是弱,如今是否已是强弩之末!
子时刚过,秦文渡不顾自己伤势,起身换了衣裳,在镇子破败的房顶上徘徊。
果然不出他所料,有几个带着面巾的黑衣人自角落出来,在街道中快速穿行,直直往银火宗所在的客栈奔去。
他一路跟随,在离这几个黑衣人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躲在柱子后面偷偷观察他们的动静。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轻功绝妙的汉子一个翻身,跳上了客栈屋顶。他微微俯身,开始在各间屋顶徘徊,试图偷听什么。
终于,在一间屋顶,他停下了脚步。
这时,秦文渡绕过另外几个在外面放风的黑衣人,溜到了那个房间窗外,和那壮汉一起偷听。
里面传来一阵墨一的咳嗽,然后是赵青木关切的问候声:“你没事吧!不然我去找白水前辈,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减轻你的痛苦?”
大概是墨一摇头制止了她,赵青木之后没有再说话。
秦文渡躲在外面,想象着两人互相依偎的情景,一阵心悸,差点出声,幸好他强忍着,极力压制,这才没暴露自己。
或许是墨一察觉到房顶有人,及时捂住赵青木的嘴。这之后,房间里许久没有传出声音,直至蜡烛熄灭,也没听见动静。
房顶上的壮汉见实在偷听不到什么,最终离开。
秦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小心翼翼溜回到刘言长住下的客栈。
果然不出他所料,刘言长的人别有所图。
客栈一个亮着烛光的房间,聚集着一群衣着怪异的人,刘言长坐在最中心的桌子上,正听那汉子的汇报。
“头儿,我去打探过了,银火宗的人行踪诡秘,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个个躲在房里不知都在干什么!那个墨一也是,一直缩在房里,从始至终都不曾露面,不知他们现在剩下多少实力?”
刘言长听过没有说话,倒是那个络腮胡独具辨识性的声音传了出来:“要我说,他们现在一定是非死即残,你想,花圣白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被打败,银火宗虽然灭了三花教,一定也付出了很大代价!不如我们赌一把,直接闯进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提早结束行动,好回京复命。”
刘言长沉默了片刻,才出言制止。
“不可大意,毕竟是能令整个三花教覆灭,天下人曾闻风丧胆的魔宗银火,他们做事一向谨慎小心,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把自己逼上绝路。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急于这一时!”
络腮胡还想为自己争取,想早点结束这一切,结果硬是被刘言长压下,他走的时候丢了个冷哼。
刘言长似乎知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偏执己见的性子,在他走之后特意嘱咐周围人,不要擅自行动,一切要听他指挥。
可是,刚结束这深夜的密密谈话,刘言长房间的灯才刚熄灭,络腮胡便拦住了几个人,他们一起去了街角,又开始另一场密谋。
秦文渡一直保持着和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头儿说不让擅自行动!你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粗哑声音问。
络腮胡看一眼周围,神秘兮兮地对围在一起的几个人道:“刚刚我没有在头儿面前说,我从一个老朋友那里打听到,银火宗所有长老全都中毒危在旦夕的消息,不知真假,所以没敢提这件事。”
“难道你想单独行动,带几个人去试探真假?”
粗哑声音又问。
“对,头儿平时待咱们不错,咱们不能不听他的话,但是既然知道这消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是吧!万一消息属实,那咱们杀他们个错手不及,功劳还不是头儿和咱们大家的?”
几人一听有道理,纷纷点头称是,于是一番密谋下来,他们决定先做准备,第二天深夜再动手。
深夜,秦文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客栈,路过小茸房间时见她房里亮着烛火,便敲门嘱咐让她早些休息。
哪知,只敲了一声,门就被打开,探出小茸一张紧张关切的面庞来。
“公子,你怎么深夜就出去了,你自己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好好在房里修养?”
“我……我出去有点事!”
“对了,小茸,在地宫里我让你收起来那两本药头陀和毒瘾公的秘籍你放在了哪里?”
小茸还想劝秦文渡回房休息,见他面色如此着急要找那两本书,只好转身去拿。
不一会儿,小茸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两本泛黄的竹卷。
“公子……”
她欲言又止。
秦文渡知道她关心自己,想让他早些休息,多注意修养,回答她会照顾自己之后,便带上秘籍回了自己房间。
小茸守在房门口,亲眼看着秦文渡房里的蜡烛熄灭,里面没了动静,她这才安心回房睡觉。
哪知,那不过是秦文渡使的障眼法罢了。他吹灭蜡烛,径直去了银火宗驻扎的客栈。
客栈里,虽是深夜,好多房间都亮着光,似乎大家走在为三花老贼施的奇毒无可奈何。
白水尼和齐小彤的房间,白水尼此时面色苍白,躺在榻上,双目黯然无光,完全没了往日庄重威严的样子。
“小彤,我恐怕要不行了,今后的路恐怕要你自己走了!”
齐小彤自幼研究毒公的秘籍,用自己试毒解毒,常年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毒物,自身早对各种奇毒有了抗性。如今她虽然也中了毒瘾公的降头霜,但唯独她短时间压制住了毒性,没立刻毒发。
此时,她惧怕白水尼马上离开自己,正哭得伤心欲绝。
“师父,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先歇会,我再去拿我的血和那些药引试一试,我马上就会找到救你的方法的,你等一下!”
齐小彤转身又回到了摆满瓶瓶罐罐的桌子上。她撩起衣袖,露出被割得血肉模糊,正在滴血的胳膊,解开缠得紧紧的布条,一咬牙,又割下一刀。
白水尼看着鲜红的血正从齐小彤胳膊滴下,滴入下面的空碗,一阵心疼。
“小彤,彤丫头,快停下,你这样做是没用的!你常年接触毒物,自身可以延缓入侵的毒性,但你的血若想解毒,只能够作为药引,终是需要别的奇药辅助。花圣白知道你,他如此费劲心机地下毒,就是为了让我们全都跟他陪葬,他一定不会轻易让我们寻得解药的!”
白水尼说完这些,齐小彤的动作突然僵住了,眼泪扑簌簌落下。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师徒二人一时大感震惊,同时握住了剑鞘。
“谁?”
齐小彤抹了把眼泪,凑到门边,立刻换回平时一副傲娇面容。
“我,秦文渡!”
白水尼听出了少年的声音,立时放下了警惕,松了口气。
“让他进来吧!”
齐小彤虽心有疑问,但师父的话不能不听,她只好照做。
秦文渡进门,立刻拿出了自己怀里藏的两本秘籍。
“这是从三花教地宫里搜到的药头陀和毒瘾公的秘籍,听说你爹曾是毒瘾公的弟子,有小毒公的称号,你一定也不逊于他,好好看看吧!看是否会对你们有帮助?”
之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这是梁城的赤蚕丸,不知道对解毒是否有功效,或许可以延缓毒性,你们拿去试试吧!另外,昨晚和我一起来的那些人,他们很可能是完颜坦的手下,他们明晚要对你们不利,你们要小心些。”
说完,秦文渡将秘籍和药瓶一齐放到桌上,然后走出门。
正当齐小彤和白水尼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赵青木已经闻声从房里走了出来。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有,你那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青木一句话问得秦文渡心寒。他一时伤心,没压制住那阵上涌的血气,随即喷出一口鲜血。
他忽然感觉一阵晕眩,没站稳,靠在了墙上。
齐小彤略懂医术,上前握住他手腕,这一把脉才知道他深受重伤,命在旦夕。
“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何时,在哪里?”
秦文渡没有回答,甩开她的手,蹒跚着就要往回走。
这时,躲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切的小茸终于没忍住奔了过来。
她一把扶住秦文渡,扭过头眼含泪水颤着声道:“赵姑娘,你们好歹也是昔日的好朋友,何必要对他苦苦相逼呢!秦公子不是坏人,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对你是真心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呢?说出这样的话,你可知道他该有多伤心?”
“赵姑娘,我知道你和秦公子之间是有些矛盾,但这和他所做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他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就胡作非为,甚至泯灭良知的人!这些,你都是应该知道的啊!他父亲和白月英之间的仇怨,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并没有因为这事牵扯到别的事情上!这次,秦公子知道银火宗各位长老中了花圣白的毒,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就闯进藏着秘籍的密室,中途遇上谢樱蛾被她打成重伤,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他设计将其引开,恐怕今后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些秘籍的下落,更不会有人将这两本秘籍送到你们面前来了!他为你,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你现在还不理解吗?”
一向温顺的小茸话里都有了怒意,可见她自己得多荒唐。
赵青木顿时哑口。
回想起以前,他确实为她做了很多。他陪她闯过魔宗,带她去怜人谷找解药,差点搭上他一条命。试想她一人南下,无依无靠,报仇无门的那些日子,都是有他陪伴,有他带路,她才不至于送死落入虎口。
而如今,他只不过是看着她心爱之人深陷泥淖,没有站出来替他解释,说出真相罢了!
就因为楚忘他们一时怀疑他身份,怕他蒙在鼓里,揭开他父亲死因真相,他一时不能接受!她也跟着认为他心怀不轨……
就因为他曾试图对墨一不利?对银火宗有偏见,她也跟着起了恨意!
是有些荒唐!
赵青木才有些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