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冲突
刚出发的时候,中京正柳枝吐芽,俨然有春日气象,如今在路上行走了二十余日,已经进了二月了,可北方还是萧瑟寒冬,索性河面冰雪已经消融,才不影响船行。
河岸两侧,不论山崖峭壁,枯枝密林,还是村落原野,入眼所见,都透着一股苍凉萧瑟,偶尔路过城镇,也与洛州以南的城镇根本无法相比,城不如镇,镇连南面的村子也比不上。
船行至第二日,天色阴沉,两岸积雪未消,不仅人迹越少,就连鸟雀也稀少得可怜,天地间似乎只余河水滚滚,一望无际。
隔了一方露台,传来世里合剌和他的几个亲随的呼喝声,他们正在喝酒行酒令,酒气被风吹散了,但声响却是清晰的传来了。
偶尔还掺杂了几句汉话,显然是特意说与这边听的。
“大皇子,我看那些汉女虽然低贱,但皮相却是生的不错的,细皮嫩肉的,就是伺候的奴婢身上也是香的,不如属下去找几个过来伺候。”
“哈哈哈,去,去,你们都去,挑顺眼的去享用,也让她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男人,我北兴男儿岂是这些鸡崽儿一样的南人可比的。”
“属下还是觉得汉人公主身边伺候的丫头生得好,还是姓姜的有福气啊,这些都是伺候他和公主的,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你们等着。”
一阵叫好声中,世里合剌刚撩开了毛毡帘子,还不及喊话,一只冰锥子几乎是擦着他的脸扎进了帘子上,竟将这指头厚的毡子给刺破了。
安静了一瞬,他掀翻了桌子大发雷霆,指着在二楼舱房上打坐的姜略叫嚣道:“姜希夷,你为了几个低贱的婢女就与本皇子作对,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你等着,不讨回来,老子誓不为人!”
只到底也有忌惮,并没有再掀开帘子。
姜略不屑搭理他,继续打坐。
世里合剌又嚷嚷道:“去楼下船舱去挑几个汉女过来伺候!老子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再拦!那几个周官要是拦,直接砍了!”
沈崖香听得是火冒三丈,恨不能立时弄死他了事,强压着火气,点了个丫鬟:“葫芦,你去从红匣子里取上两瓶药丸,拿给大家分了,一人一颗,告诉她们,断子绝孙计划现在就启动。
这是皇上炼的药,伤人不伤己,她们用了暂时也不会有事,但碰她们的人日后必定烂了根无法人道。本来我是不想让国师难做,可如今也管不得了,我的人我保不住,总要让她们能够自保。”
葫芦是景和帝送来的四个丫鬟中最机灵的一个。
四个丫鬟分别叫葫芦,如意,慧剑和念珠,这都是道士随身物件。
沈崖香喊一次就在心中吐槽一次景和帝,他一定是身边正好有这些东西,就随口赐了名字。
由此可见,当初给她取的长荣的封号和玉蟾的道号,来历肯定也是差不多的,倒是说的冠冕堂皇。
虽然名字不怎么样,但葫芦这丫鬟反应极快,只是微微一愣,马上就应了,语气中还添了几分悲怆,哽咽道:“婢子明白,公主请放心。”
顿了顿,还自己给自己加戏,道:“阿邻姑娘有句话说得对,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们也是有血性的,只要毁一个北兴男人就是毁了一只能下蛋的母鸡,就是杜绝了日后二三个甚至七八个北兴男子的出世!虽受辱而死,也是为国尽忠,倒也不怕被人耻笑!”
把沈崖香给唬得一愣一愣的,阿邻更是眨巴着眼睛看她演。
屋顶上还传来狗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虎啊,你可得注意点别弄错了药啊,我师兄可没有对不起你,他还没有下蛋呢,你悠着点儿啊别误伤了。”
沈崖香:“......”
她又点了功夫不错的慧剑陪同葫芦一起去办这件事,“别让人把药给毁了,快去!”
葫芦和慧剑出了舱房的门,正与走廊中两个踌躇驻足的北兴男人碰见,对方看过来,葫芦还挑衅的朝对方抛了个媚眼儿,又勾了勾手指,直勾得那二人一个激灵,猛地收回视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抑郁。
这一日,世里合剌到底也没有强行押了汉女过去伺候。
只是接连受阻,颜面也受损,他极为暴躁愤怒,几乎将舱房都给砸了个稀烂,怒到极致倒是不骂人了,却找了几个他们队伍中随行的北兴女奴上来,就在已经破烂漏风的舱房中不加遮掩地发泄起来。
很快传来了女子的叫声。
就是永宁罪大恶极之徒,也没有如此行事的。
可这,不管是姜略还是沈崖香都不好再去管了。
屋内几个姑娘虽然听过北兴人野蛮,茹毛饮血的传闻,有心理准备,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此时俱是一脸冷凝,胆小一些的念珠已经是小脸煞白。
阿邻忧心忡忡道:“药物这个幌子只能约束得住一时,照对方的为人,早晚也会铤而走险试一试的。”
沈崖香点点头:“我来想办法。”
本来只是一时灵光一闪的主意,现在仔细一想,倒觉得这种药倒真可以试试。
她早先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在中京的时候也罢,在路途中也罢,不知道哪里就有眼线有耳朵,连她与阿邻的信中所谈,景和帝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哪敢大意?
她与姜略极少会谈这些事情,偶有涉及也只在床帏之中,附耳悄声且遮遮掩掩说几句罢了。
原以为北兴开国已有二十二年,就算不比中原种种规矩,起码也有教化百姓,还真没有想到世里合剌竟还如此行事。
此人决不能再留了。
她透过雕花的镂空窗牍往那边看,正对上世里合剌阴沉邪肆的眼睛,那厮竟然正对着这边,且一直看着这边。
沈崖香正想讥讽他几句,看吓不萎他。
还不及张嘴,眼前突然黑影一晃,姜略不知从哪又弄了条毡子从外盖在了窗前。
沈崖香伸手戳了戳那条毡子,被他毫不留情的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