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戳穿
沈崖香打算弄点朴消土石带上,这也是她在清水镇唯一发现的有价值的东西了。
雁过拔毛方不损永宁三侠的威名,没有有钱不挣的道理。
她要往中京去,一路南下,听阿邻说南方的夏日极其炎热,正好弄点冰试试,过了这个季节,再做这门生意又得等一年。
第二日阿邻守着石抹德馨留在客栈里,容隽主动表示要跟着沈崖香一道儿去准备东西。
以前他也跟过,既不会问东问西,也不会觉得她做的事情不上台面,时不常的还能搭把手,很得力,沈崖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开心极了:“我们先去保和堂,除了赶集日,寻常日子也就只有那里有活计散出去给人做,就那里人最多,等我写个告示摆那里去,让人照着样品去就行了。”
她早就将这镇子摸得透透的了,也计划好了。
有了卖灰油的本钱在手,她也舍得花,多找几个人去挖效率高,本钱也不用太高,这里的劳力是最便宜的。
拿了几块朴消土的样品,写好了告示,二人就往保和堂去了。
这药铺已经开门了,一个伙计蹲在柜台边打瞌睡,倒是不见那个掌柜,门口行人虽然不多,但也总有人在走动。
她将告示摆放在药铺门边不远的地面上,不多时,就有人过来询问了。
听说要找人挖土石,问话的都纳罕不已,这样的土包石在附近的山上不说到处都是,也不少,只要不搬山,能够随便挖,关键是土石重,出价十斤二十文,这钱也太好挣了。
个个都看她跟看傻子似的,生怕她是逗人玩的,挖了又不肯要,有两个心眼多的还多缠了一会,直到沈崖香给每人付了二十文的定钱,他们这才拿了钱匆匆离开了,临走还嚷着多找几个人来挖。
“越多越好,钱我保证一分不差的付,但要是想要随便拿点儿土块糊弄我,就得看……”你的皮够不够紧!
话没说完,她瞥眼站在身旁默默陪伴的容隽,又硬生生转了个弯,“要是跟这样品不一样,没钱收!”心中再次唾弃自己怎么就记不住呢,别跟女土匪似的。
必须得改。
这一改,语气缓和了不知道多少倍。
几个汉子也没有听出这其中有个大拐弯,哈哈大笑:“挖什么土不是挖呢!你单要这一种,我们知道了!”
一共招揽了七八个汉子,他们私下再多找人干这活,这就不少了,沈崖香收了告示,又领着容隽去买东西,路上用的还得再补充点儿。
边走边与他说话,“容兄,你不好奇我要这么多朴消土做什么?”
容隽见她一副“你快点儿问我”的模样,不由失笑,笑过之后想着她对自己的认识偏差,决定帮她稍稍正一正。
这小心翼翼欲盖弥彰的样子,他见了都累。
在他面前,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刻意去改变。
他不答反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自幼是跟着师父长大的?”
沈崖香点点头,这个她知道。
她记得还是在永宁的时候,有一次杨思源问他容家长辈和某个亲戚的情况,他提到过。
杨思源听了也就是叹了一叹,只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结束了这话题。
沈崖香猜容隽必然有些不大好的经历,才跟家中疏远,与亲戚们也不识得,推己及人,她也不乐意旁人总提她的伤心事,便也不曾再提起这个话题了,也不曾跟杨思源打听什么。
却不知此时突然提这个作甚。
容隽顿足,对她坦言:“师父是个道士,我自幼跟在他身后看他炼丹炼药。”
沈崖香嘴快:“道士我知道,以前有个……邻居,就是炼丹药吃死了人,逃到永宁去的。”
说罢,心里呸了自己一口,这种江湖骗子怎么能够跟容隽的师父相提并论,又赶紧道:“能够教出你这样的徒弟,师父一定是当世高人!”
容隽笑了笑,道:“崖香,我是想说,朴消石炼药时用过。”
沈崖香顿了顿,而后倒抽一口气:“你知道朴消土……那昨天晚上,你,你,你……”
容隽朝她点了点头:“昨天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想与他们摆脱干系。”
沈崖香闻言,肉眼可见的心虚忐忑起来。
昨天她做的事情,在他眼中岂不是——不认爹娘,故意作弊断绝关系,强行给爹戴绿帽,不顾他的尊严,硬生生将夏氏给弄成红杏出墙的妇人,就是逼她去死,还有将弟弟沈宝平变成奸生子……
沈崖香胆大妄为也不是一两日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知对错和礼法,她再有理由和苦衷,都不能否认,要有人因此而告她,她的罪行怕不是得杀头加流传出去以儆效尤!
更何况,她既无法坦言自己懂医术,又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沈承业子嗣有碍。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恐怕世间也找不到第二例。
这次她倒没有强辩,垂着眼帘,小心地问道:“容兄,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容隽正视着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胸前掏出来一块帕子递给她。
帕子沈崖香认识,她及笄的时候,他去帮她庆祝时,她送的。
她想送给他其他女孩儿惯常送的东西,听说京城里都得看针线手艺,可她并不会这门技术,最多也就是缝补衣裳的普通水平,绣花也不会,左思右想,才挑了黑色矿石,研磨提炼成极细的染料,在素白的帕子上画了一只乌鸦送他了。
听永宁的一个说书先生说,鸳鸯可花心了,所以大家都只羡鸳鸯不羡仙,倒是乌鸦虽然不好看,但对伴侣极为忠诚,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宁可不要伴侣也不会将就。
那说书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沈崖香不知道,反正她挺喜欢听这人说书讲古,觉得很有意思,对方又能骗她什么呢,都是逗乐子的事,她愿意相信那人说的。
还有个原因,就是那时她只有一种黑色不褪色的染料,没有别的颜色了。
也只能画一只乌鸦送他。
想来也没有人能够与她做的雷同,这就是当年的那一条。
沈崖香赫然抬头,又愕然又伤心:“你要还给我?明明昨天你还说我珍贵!”
容隽伸手在她额间一弹,“想什么呢,我是给你看看。”
沈崖香不想接,但在他的逼视下,还是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
“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