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宝问道：“你自己不去？”他旋即又恍然道，“师兄，你又把皇上给触怒了吗？这次又要冷着你多久？”说着他还觉得有些好笑。

　　姜略摇了摇头，目光微沉：“与朱里贞一战若是败了，他可能有生之年都不会见我。”

　　狗宝愣了愣，才道：“竟有这么严重吗？我看皇上也算是大度了。不过，再怎么样他也是皇帝，哪有不要面子的，你怎么就又把人得罪那么狠了？”顿了顿，他问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因为那个周国公主吗？”

　　姜略道：“皇上能明辨是非，但帮亲不帮理，如果只是普通百姓倒罢了，但身为一国之君这般行事本就不妥。

　　再说，我也只是实话实话，他不爱听，我也没有办法。”

　　狗宝摸了摸下巴，又问道：“师兄，那你要传什么话？”

　　“就说此次出征，述律琢可堪大用。他本就擅长隐忍，而且现在看来身手也不弱，对朱里贞部，主将能够有这两点就足以应对了。”

　　狗宝先是点了点头，又自嘲道：“我还真没有看出来述律还有这样的身手，这皇家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观中死了一只老虎，到这会儿那血腥味也没有完全消散了，他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虽有些震惊和被隐瞒的失落，倒也没有过多的纠结，调整得倒是很快，只就事论事道：

　　“他能够一招打死老虎的本事，功夫在世里部中也是拔尖的，他若是有心的话，想压制众将领服众应该也不难。从大局上来说，换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轻敌的，正所谓，祸莫大于轻敌，述律隐忍这么久，不是轻率之人，他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狗宝看看姜略，又犹豫道：“师兄，就算是这样，那你想过没有，他如果只是隐忍欺瞒有功夫这件事情倒也还罢了，我觉得那只虎会袭击虎虎与他应该也有关联，”

　　他看了眼沈崖香，沈崖香也这样怀疑过，但没有证据，述律琢还说会给她交代呢，她就等着看了，此时并未出声打断。

　　狗宝就继续道，“以他之心性，能将所有人都给隐瞒过去，被周国公主利用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不是他主导，他肯定也是知情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可以确定，他对虎虎、对我们都不友善......在上京杀了世里合剌嫁祸给虎虎，他也是有嫌疑的。”

　　沈崖香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之前被忽略的一个细节，问道：“述律琢与卓鲁代敏有没有可能认识？世里合剌被杀那天，卓鲁代敏身边有个穿着蓝色宽袖衣裳的人，面目身影我都没有看清楚，就那袖子晃了一下。”

　　姜略眉心微微动了动，也没有太惊讶。

　　狗宝的神色却明显晦暗下来，皱眉道：“他幼时是在草原盟度过的，少年时在朱里贞部度过了一段不短的时日，还有族人在，对草原盟和朱里贞部都算熟悉，这也是他去调停的缘故。

　　从世里合剌之死，到卓鲁代敏认下杀人，再到他在草原盟叛徒的帮助下脱身这一整件事情，如果说是述律所为的话，是能够窜起来的。”

　　他看向姜略，“他的嫌疑大，师兄，你还要让他去出征朱里贞部吗？那会不会正中他下怀？现在说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和卓鲁代敏勾结，让他领兵那不是......”

　　说到此处，他拍了一下脑门，目光一紧，咽了咽口水，紧盯着姜略，沉吟道，“他要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输了，那就更说明他所图甚大！而且他输不起的，一旦输了，世里部的那些子弟就能把他撕了，再想出头就难了。除非他不去，可他隐忍多年，这机会也算难得了，真拒绝了，那可能更加糟糕。”

　　狗宝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将本就勉强的发髻薅得如草窝一般，暗暗咒骂了述律琢几句。

　　沈崖香看看他们师兄弟二人，问道：“那要是他赢了呢？”

　　狗宝答道：“那他就能够出头了。这次大家都争抢这个出征的机会，他赢那就是同时胜过朱里贞部和朝廷上反对他的势力。会被皇上另眼相看，日后不说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姜略，“其他的那些皇子，要么奸猾，要么平庸，要么尚武激进，心性都没有比得过他的。而且他们绝大多数都强调兴人血统纯正，不赞成融合各族之举措……师兄，你举荐述律，是想将他纳入考察中吗？”

　　沈崖香也诧然地看着姜略。

　　姜略摇头：“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还得看看他的为人，而且，虽然举荐了他，但也不一定就能成。”

　　“他会不愿意吗？”沈崖香问。

　　姜略摇了摇头：“说不好。”

　　“也是，那就等着看了，你都想好了就行。”沈崖香也不多问了，问起来那就真没完没了了，她也不能给什么好建议。

　　姜略牵着她往前走：“别担心，这不算是太差的局面，最差，也能安静地养几年孩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

　　狗宝闷着头心事重重地跟在他们身后，快进院子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师兄，皇上这次恼了你，还能听你的举荐吗？他要是不听，述律琢的立场还不知，那这次交战的结果会怎么样，会败吗？”

　　姜略神色淡淡，“不知道，不过天下之治，不进则退，若一国之君再因私怨而不理智，拿国事当赌注，那早晚也会败的。”

　　狗宝上前两步，窜到他面前来，低声道，“如果真的败了，皇上碍于颜面更加不会见你了。”这会他才反应过来姜略说的皇上可能有生之年都不见他的意思。

　　姜略不置可否。

　　“如果败了，到时候北兴就被动了，四面受敌，现在的局势会被打乱，又是群雄角逐，烽烟四起，我们做的那么多努力又成了空，好像重新回到了原点……我还答应了别人，他们能够回京都来祭扫的，不能失信于人啊。师兄，最后的结果会是好的吧？会吧？”

　　姜略站定了，看着他，牵了牵嘴角，笑道：“当然。狗宝，你要相信天下之势，循则极，极必反。”

　　狗宝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狗宝的肩膀，“唯有不管世事如何变，我们要做的唯有固守本心，顺势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