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改观
换句话说,值不值得根本不再沈崖香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可以承担,那就去做。
王助的目光就有些复杂:“我觉得,明知故犯是很愚蠢的事情,不能理解有的人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话不中听,沈崖香也不与他争辩。
王助却又是一叹:“不是逞强,也不是心存侥幸,纯粹就是与自己较劲罢了,这就是你们的原则的吧,虽然让人难以理解,但我想,我应该明白了。”他颇郑重的道,“你们比我有原则。”
沈崖香微微挑眉:“不帮公子,冷面神医才是最有原则的,满中京谁不知道呢!”
王助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眼神闪了闪,呐呐地道:“你别再提了。”
这违和的别扭,让沈崖香察觉到了几分亲近之意。
早前王助态度疏离冷淡,就是沈崖香偶尔调侃他几句,他也漠然以对。
沈崖香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只有程太医,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话说回来,但凡他留心,要发现其实也不难,玉芙蓉在找上她之后,第二次见面时应该就已经知道了。
即便沈崖香竭力隐藏,可她学医毕竟是程太医教的,总有些无法抹掉的习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哪里露了馅,又或者是玉芙蓉得知了程太医与她比邻,猜到了。
反倒是王助这个做人儿子的,还不如玉芙蓉上心。
沈崖香略一沉吟,明知故问:“别提什么?”
王助沉默地偏开了视线。
沈崖香笑了声,道:“正如你所说,有些人确实是难以理解,我也明白你不想搭理的心情。”
王助身形略顿,并没有回头。
话说到这份上,沈崖香已经可以确定了,他之所以问这些,并不只是单单对她感到好奇,恐怕也是透过她在了解程太医。
程太医当年就是因为阻拦景和帝服用姚方的丹药而获罪。
当时姚方凭单方得了皇帝的信任,弹劾他的朝臣不知几凡,这些人无一幸免全都吃了挂落,被罚了,在这种情况下,程太医还是去阻拦。
他到底做了什么,个中详情不得而知,但结果却是只有他被判得最重。
景和帝斥责他医术不济,治不好病,就连医德也不行,是因为眼红姚方本事大才阻拦,还为程太医新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罪名——“见死不救罪”。
他不仅因此被流放,还被勒令不许再以医术谋生骗人。
可以说否定了程太医的全部,这样严重的惩罚,反过来想想,定然也是因为他在姚方一事上,得罪景和帝太过。
到他流放去了永宁,见沈崖香经常受到李氏的苛责打骂,却总是不辩不躲,默默地承受。也还是违背圣旨,偷偷告诉她,李氏是有病,她这样死扛着挨打,除了受苦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她永远也不可能换来李氏的心软,让她躲。
再后来,他答应教沈崖香医术,虽然有她苦求、以诚打动的缘故在,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愿意,明知道这有违景和帝的旨意,一旦被人发现他违旨不遵,可能这一辈子都得耗在永宁,归家无望了,可他还是做了。
他既不承认和沈崖香的师徒关系,也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利益可图,反倒是落下个把柄给人。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也是程太医的行事。
不过,沈崖香觉得她和程太医的“不可为而为”是不一样的,她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因为她满足了她自己,解决了自己的疑问。倒是程太医确实是有些傻,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落得妻离子散,半生不得相见的下场。
可,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才有了沈崖香的今天,他没能教导自己的儿子,却教会了沈崖香。
沈崖香这个既得利益者,没有立场去指责王助这个受害人对程太医的漠然,但见对方的态度松动了,她还是由衷地感到高兴,忍不住多嘴道:
“有些人,你觉得他蠢,你对他感到愤怒,是因为你被冒犯了,他损害了你的利益或是感情,抛开你自己的这些损失再看,他不是蠢,只是傻,因为他自己失去得更多,他是损己利人,你多了解之后,会发现他的魅力之处。”
王助若有所思。
玉芙蓉忍不住道:“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傻和蠢不都一样?等一下!你不会是在说我蠢我傻吧?”
沈崖香失笑。
玉芙蓉气得拧了她一下,嘟哝道:“我看你就是在借机骂我。”
王助说“你们比我有原则”的时候,她就以为对方是在说她和沈崖香,后来沈崖香又说不想理会,又是说愤怒之类的话,就更让她误会了,因为王助就是这样对她的。
以为沈崖香是在帮着她在从中说和,她羞恼道:“我是有魅力,但也不用你跟他说,更不用他来了解!”
沈崖香大笑了起来。
王助也突然笑了一下。
极浅淡的一个笑容,却也足够将玉芙蓉震住了,原本她只不经意一瞥,目光却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想挪开了。
王助这时竟朝她看过来,破天荒地,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住了,专注认真。
他突然这样,玉芙蓉顿时面红耳赤,她慌乱地偏开了目光,又觉得自己好丢脸,这样只会更让他看不起。
她又转回来,可王助的视线已经偏开了,那一丝笑容也消失了。
她患得患失起来,很快又懊恼地拉着沈崖香追问来转移自己的情绪:“蠢、笨和傻不都一样的,你说你是不是在骂我,我哪里傻了。”
沈崖香见她如此,收了笑,认真的道:“当然不一样了,昨日乔木跟我探讨,他说傻就是为了别人而损害自己的利益,而你觉得一个人蠢,多半是带了愤怒的情绪,一般是因为对方不仅损失了他自己的利益,还冒犯了你。至于笨,那就是不聪明。芙蓉,你不蠢,不笨,最多就是傻,傻得有一些魅力。”
玉芙蓉一时都不知道她是被夸了,还是被损了,哼了哼:“你们探讨这个做什么?”
沈崖香才不告诉她。
玉芙蓉也未追问,正色道:“我才不傻。倒是你,损人还不利己,蠢。死马当活马医我也赞成,偶有失手也在情理之中,但我觉得大夫的目的是将病治好。而成功之后再故意探究如何失败,实在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