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傅七白衣麻布跪在灵堂前,而灵堂的正中央设有灵牌,灵牌两侧的案几上,各自供奉着一些点心水果,灵牌前,还摆放着三角香炉,里面已经上满了香,不过有些已经燃尽。
四周的房梁上,悬挂着白幡,就连方才篱银一行人在门口也是瞧见不少的白条悬挂。
“大哥。”秋羽一回来,就轻呼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什么,便直接取香跪在地上,祭拜令牌,将香插入香炉以后,秋羽站在了一侧。
篱银他们一个又一个也跟着上完了香。
秋傅七看了一眼篱银,大概是没有想到篱银会来吧。
秋傅七平静站起,向着上香之人一一鞠躬。
“多节哀。”良靖拍了拍秋傅七的肩膀,以示安慰。
“多谢。”秋傅七平淡开口,视线转向了一侧的篱银,柔和道:“你,还好么?”。
多日的不见,她觉得他倒是憔悴了不少,但那种看向自己的柔和的目光却是未曾改变的,这个时候,她很希望是自己陪在他的身侧,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能,便什么话也没有开口,只是平淡的向着他点点头。
“她可比你好多了,人家现在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秋羽在一侧冷嘲热讽起来,顺便又白了一眼那战砚。
虽然秋羽每次都说些难听的话,但是实际上也没捞到什么好处,所以,篱银跟本都懒得理她。
“灵堂前,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言行。”秋傅七提醒着秋羽。
秋羽这才没有开口说话了,继续白了一眼那篱银。
“秋羽,我许久没来此了,要不你和王爷陪我到处走走吧?”战砚见到秋傅七像是有很多话要对篱银说似的,马上面向了良靖和秋羽。
良靖倒是瞬间明白过来,知道战砚是想让他们单独一起,便瞬间拉着一侧极为不情愿的秋羽,马上丢下一句:“好呀,好呀,我们会回来得很慢的,你们慢慢聊,可别管我们”。
篱银见他们几个匆忙离去,这才无奈的笑了一下。
“很久没有见到你笑了,真好。”秋傅七见她突然的暖笑,自然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她这才瞬间收回自己笑容,觉得不该这样,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你们都下去吧。”秋傅七吩咐着两侧站着的丫鬟。
“是。”她们齐声,并快速退下。
“自从出事以来,我们还没有单独聊聊呢。”秋傅七对着她的背,平淡开口时,眼中却是哀伤缠绕。
“我今日来,自知会惹来很多闲言碎语,我既然敢光明正大的来,便就不是凶手。”篱银突然侧脸看向了他,一本正经的开口。
“我知道不是你,我相信你!”秋傅七用着坚定的目光看着她。
“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篱银停顿一下,补充起来:“虽然我不是凶手,但我确实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的,我没有找人救她!”。
他没说话,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依然选择不怪我?”篱银蹙眉。
“银儿,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我知道的,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想要陪在我的身侧,其实你不用克制自己的感情。”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柔情要求着,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她,却发现她立刻后退了一步。
“我今日过来,不是来跟你说我要回来的,我也并未答应你回来。”篱银脱口,尽管眼神有些纠结,但还是狠下了心,开口:“侯爷,你我之间,还是客气一下比较好”。
“哪种客气?”他又上前一步,直接逼得她又后退一步。
“我……”
“我们不需要客气。”没等她说完,见她背后靠在木桩上,已经没了去路,他马上用双手抵在他的耳后,不让她有任何的去处。
“你娘现在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现在这样?”篱银左右看看,都走不出去,只好抬头盯着眼前的人。
“她的离去我虽然伤心难过,但我尊重她的决定。”他平淡一句,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右手,轻拂着她的脸颊,见她瞬间低头垂目,脸上一抹红晕,便忍不住说了一句:“银儿,我想你了,回来吧,好么?”。
她这才回过神来,瞬间推攘他,懊恼自己的同时,也立即侧过身去。
他连连后退了几步,稳住自己的步伐后,这才看着侧身的篱银。
“你知道多少?”篱银目光瞬间严峻起来。
眉心一紧,秋傅七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讶异,迅速恢复平和之色时,他柔和回应:“知道什么?”。
“你不要跟我装傻了。”她侧脸盯着他,继续道:“慕府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虽然心中大概有些猜测,但篱银直接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难免有些震惊。
努力让自己不再她面前露出任何不对劲的神色,他故作平淡开口:“你怎么会提起慕府呢,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不会告诉我真相。”篱银盯着他的双眼,一直都未曾挪去,原本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才瞬间拉近,篱银又问向了面前的人:“你呢,你会不会告诉我真相?”。
“真相就是跟当年的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还是不要问了。”秋傅七平淡回应。
“真的?”篱银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自然是真。”秋傅七没敢继续看她的眼睛,而是侧过身去,回答了篱银:“那件事情早就已经了结了,你为何突然这般上心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傻?”篱银质问起来。
“银儿,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告诉你!”秋傅七在心中带有歉意,终是用着坚定的语气回答了篱银:“我并未装傻!”。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他怎么可能告诉自己呢,他娘宁愿送命都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直接说出口呢。
“既然你不愿说出口,那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究竟是怎么知道的!”篱银语气冷了下来。
余光注意到她要走,他马上侧过身去,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
“既然你不愿说,那你还留我做什么?”篱银低眸看了一眼他的手,抬起头来,冷然脱口。
“你不要一意孤行。”他叮嘱着她。
“我现在做什么事情,还用得着跟你汇报么,你是我谁呀?”她目光再次冷了下来。
“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他目光坚定。
“最爱?”她感到可笑,马上冷冷脱口:“如果你爱我,就应该让我知道一切,而不是一昧隐瞒”。
见他沉默,她又开口:“秋傅七,我有我的立场!”。
“可这是我守护你的方式,我不过是想让你过得更好。”秋傅七说明原因。
“谢谢你了,但你的这种方式让我很难受。”她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继续补充起来:“我且告诉你,我知道的不止是有慕府,自然还有雲府,他们都是被冤枉的,那么多条人命,这么多年了,无人替他们洗刷冤屈,他们背负着屈辱死去,就连倒阴曹地府也抬不起头来”。
“银儿,他人我不管,我只管你!”他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认为很自私的一句话。
这么多年来,那件案子早就被尘封了,如今怕是再提起,对篱银只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当年雲府和慕府之事,是上一任皇帝亲自下令全家抄斩,也就是现在皇上的父亲,微政如今很有想法,但对他自己的父亲是极为敬爱的,要让他承认自己父亲当年的失误,这对于微政来说极其不易,在说,雲府和慕府之间,还有一些其他微妙的原因。
要是皇上得知篱银的真实身份,他秋傅七没有把握,甚至觉得皇帝可能会因为想要掩盖父亲的耻辱而杀了篱银。
无论是哪种结果,秋傅七都不会让篱银涉险!
这句话,让篱银感到沉重,但若因为秋傅七而放弃追查真相,篱银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你有你的坚持,但我也有我的。”篱银这才坚定下来。
“难道你不能为了我,放弃这些么?”秋傅七不想她背负这些沉重的包裹。
“我不能,也不允许自己放弃!”她再度坚定,继续道:“如果就这样跟你一起,我只怕是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而那些死去的人,知道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这般只顾自己享乐,我想他们也不会死得安生”。
“看来,你是真的狠下心肠了。”秋傅七突然叹了一口气。
“没错!”她再度坚定,目光挪向远处,不再看着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扔下了一句:“你若再要阻拦我,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敌人!”。
目送她的背影,秋傅七又一阵酸楚。
究竟是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有些心力交瘁,缓慢挪动着高大的身躯,直接握住自己的胸口,坐在了地板上,目光挪向那灵牌,突然说了一句:“娘啊,我们是不是都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