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城,海役。
白蔽之席地而坐,闻着面前案几上的沉香,闭目养神,耳侧一动,便知道是有人走近了屋子,一睁眼,便瞧见正席地而坐的霓萱。
“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你还要将我关在这里多久?”白蔽之平淡脱口。
“关?”霓萱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立即道:“你武功这么高,我又怎么关得住你”。
“可你给我吃了很多药,我看也没有什么效果。”白蔽之看着面前摆弄碗筷的女子,补充起来:“我早就已经说过了,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你又怎么会有办法呢”。
霓萱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白蔽之,耐心起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凡有一线希望,你都不要放弃”。
“为什么这么帮我?”白蔽之盯着面前的女子。
见他虽然伤好,但面色却苍白憔悴,想来,定是日夜思念篱银所致。
“侯爷在意篱姑娘,而篱姑娘若是知道你的状况,我想,不论是非不论过去,篱姑娘也是希望有人帮助你的,我想篱姑娘心中应该有你,若是日后知道我见死不救,可能会责怪我,而我,也不希望看见侯爷为篱姑娘伤心。”霓萱解释开来。
沉默一瞬间,白蔽之淡漠开口:“你做这些,他根本就不会知道”。
霓萱心中又何尝不知,苦笑一瞬,平淡开口:“我只想他过得好,其余的我不在乎”。
同是命苦之人,白蔽之也不在说些什么劝解的话。
“真没想到,到头来,我们竟然同是天涯沦落人。”白蔽之瞬间感叹了一下。
“我也没想到。”霓萱平淡一句,继续开口:“对了,鹞樱鹞大人之前你可见过?”。
提起鹞樱,白蔽之蹙眉回答:“见过,怎么了?”。
“本来他在寸城好好的,此前来江海城的时候又是以看望侯爷的名目来的,但来的时候,侯爷他们已经走了,我当时也不好让他再回寸城,于是便留了他一段时间,可现在他住在我们海役,我看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说你认识他,我想你还是注意一下,千万不要和他碰到了。”霓萱提醒着。
白蔽之点头,问道:“照你这么说,他来此是有别的目的?”。
“我只是有些怀疑。”霓萱回应,想起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又道:“他在江海城倒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帮助了许多百姓,现在大家都很感谢他,还很感谢战砚将军和侯爷”。
“为何感谢他们?”白蔽之蹙眉。
“因为鹞樱曾经是战砚的手下。”霓萱解释起来,突然疑惑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鹞樱要为他们俩讨些好名声,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还是真是无心之举”。
“你是在担心秋傅七和战砚名声太大,被皇上知道了,会对他们不利?”白蔽之看出了她的担忧。
霓萱点了点头,一脸的担忧。
提起这个鹞樱,白蔽之就想起上次在寸城与鹞樱的对话,那场对话当中,白蔽之看出了鹞樱对篱银的心思,想来当初秋傅七将鹞樱安排在寸城也是为了看住箩邀的,好好的人不看,偏偏跑到这江海城,怕还真是有什么目的。
“为何不探探他的口风?”白蔽之询问。
“试过了,他狡猾得很,跟我绕来绕去,我根本探不到什么。”霓萱有些气馁,总是觉得这个鹞樱目的不纯。
“他是战砚的手下,一直跟着战砚,原本也是跟战砚的脾性有些相同,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如今,他倒有些变化了。”白蔽之突然感叹起来,沉思一下,面向霓萱,提出建议:“这样,我易容,见见他”。
“不会被察觉吧?”霓萱有些担忧。
“他也只是认识我,同我不熟悉,我有信心。”白蔽之回应。
“那好。”霓萱同意,顺便提醒:“要是察觉不对,马上就走!”。
“好。”白蔽之点头。
“吃了在去吧,饭菜都要凉了。”霓萱这才看向了案几上的菜,见对方拿起碗筷,这才将视线挪向窗外,又露出了一脸的担忧。
鹞樱此时正一人站在槐树下,一脸沉思的模样。
这海役是篱银住过的地方,要是此时她还在这里那该多好,他会说很多很多的话给她听,还会告诉她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思念,那她会不会愿意听,会不会回应自己的感情?
这段日子,他让荭惜办了很多事情,不办不知道,这一办,确实没有想到这繁华的江海城竟然也有这么多的流离失所的人,大概,以往只知道跟随战砚打仗,却没发现,原来这世间什么样的可怜人都有。
站了半响,鹞樱这才打算回自己屋里,侧身走进走廊时,正好被被一名穿着下人服饰的男子撞到了肩侧。
茶壶被打翻在地,茶水瞬间溅到了地面上,不过还好,鹞樱躲避及时,匆忙后退了两步,盯着眼前的仆人。
“大人,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白蔽之匆忙跪在地上。
既然无碍,鹞樱也没打算责怪对方,平淡启口:“收拾一下”。
白蔽之这才将破碎的茶壶搁置在手中的托盘上,眼见鹞樱要走,便瞬间站起身来,立即开口:“大人不责罚于我?”。
听得这句,鹞樱侧过身去,盯着这名长相不起眼的下人,随口说了一句:“我并未责怪你,你下去吧”。
“大人人真好,就跟之前的篱姑娘一样。”白蔽之提起了篱银。
一听篱银,鹞樱瞬间凑近对方,惊讶询问:“你方才说篱姑娘,可是篱银?”。
“是呀,莫不是大人认得篱姑娘?”白蔽之疑惑起来。
因为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激动,怕吓到对方,这才放平了语气,问道:“是呀,我认识她,我们还是朋友呢,哦,对了,你方才说她人也很好,你怎么这么觉得呢?”。
鹞樱想要多听听篱银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都行!
“篱姑娘自从来了这海役,对我们下人颇为照顾,我们犯了错,她也不为难我们,就跟大人一样。”白蔽之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见那鹞樱瞬间沉思了下来,便继续开口:“不仅如此,前些日子,篱姑娘还出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鹞樱追问。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篱姑娘把侯爷他们都给忘记了,偏说自己是什么慕华,还住在了那青花楼,不过,将军和侯爷对她都很耐心,倒是后来,叶府出事了,他们这才走了。”白蔽之向着鹞樱解释。
这些事情鹞樱都知道,倒也觉得都不新鲜了。
“大人可是鹞樱大人?”白蔽之询问。
“怎么,我来这儿也有段时日了,你这个做下人的怎会不知道?”鹞樱突然反问,也不知此人为何突然这般询问。
“大人误会了。”白蔽之停顿一下,继续解释:“我只是知道您是否是篱姑娘提到的那位鹞樱大人,这下人怕有重名的”。
“只有我一人叫鹞樱,篱银也只认识我一人叫鹞樱。”鹞樱脱口,补充起来:“你且说说,她提到我了什么了?”。
白蔽之故作思考,想了一想,这才向着鹞樱开口:“她说认识一名男子,叫做鹞樱,人特别的好,还挺喜欢这个人的”。
鹞樱目光一亮,瞬间抓住白蔽之的手腕,激动询问:“她当真这般说?”。
“自然。”白蔽之点头,补充起来:“她还说你品行端正,能力其实很强,但只跟着战砚做事倒也委屈了你,若是独自应对,放手争取,应该能够大展拳脚,取得一番成就”。
“品行端正。”鹞樱这才松开了手,突然嘲笑了自己一下。
如今,他已经跟着箩邀做事了,再怎么说也是背叛了战砚和秋傅七,无论将来怎么样,他们总有一天会正面相对,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不过,他并不后悔,只要能够得到篱银,他做什么都愿意!
“大人。”白蔽之唤了一声,见他恍然若闻,便又唤了一声。
鹞樱这才回过神,平淡开口:“她倒是过奖了,也难为她还记得我”。
“既然是朋友,那自然便是记得的。”白蔽之停顿一下,继续开口:“小的听说您在江海城做了这么多的好事,还不拦好名声,如此之举,倒也做事令人佩服,也难怪篱姑娘会念着您了”。
一说道那些‘好事’,鹞樱心中明白,这是在害战砚和秋傅七。
皇帝只有一个,而得民心的也只能是皇帝,如此之举,不仅能够让他们之间互相猜忌,还能顺势让皇帝打压一下早就名声鼎盛的侯爷,无论如何,他们之中只要有人一倒,那么箩邀便可进行下一步动作。
“不算什么,不过是些虚名罢了。”鹞樱平淡回应,将话题继续拉到篱银身上,问着:“篱银可还有说什么?”。
“有啊。”白蔽之开口,见鹞樱面露欣喜,突然在心中提这个人感到可悲起来:“鹞樱啊鹞樱,看来,你是真的对银儿思念成狂了,不仅如此,眼下,怕是你已经成了箩邀的一员了,难道你忘了当初他们派你去寸城的目的了么,你切莫为了一个没有任何结果的事情而陷入深渊啊”。
这话说到心底,白蔽之也不能说出口,只好平淡如水的编着:“她说,很高兴能够有你这位朋友,还说你在寸城一定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白蔽之希望,这句话能够让迷失的鹞樱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