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比小城。
“看,那是布铺!”花藤壶一指店铺,很自然的拉起水千沫的手,向那店铺走去。从千沫的方向只能看到花藤壶含笑的的唇线,她不着声色的将手撤回。
花藤壶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将布铺的门帘一打,道,“请!”
两人走进店里,布铺的老板一见是两个神仙般的人物,立刻满脸的笑容走过来道,“这位公子陪夫人买衣服么?还是公子打算为自己买两身?您可来着了,我们小店是这附近十里八乡都有名的,绫罗绸缎,棉布花布,料子齐全,刺绣精致,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谁想,那个女子微微红了脸道,“老板,我不是他的夫人。”
那个俊俏的公子笑嘻嘻道,“老板,给她拿两身男装,包得越严密越好的那种。给我找两身女装,颜色越鲜艳越好。”
老板只眨巴了一下眼,就立刻满面笑容道,“两位是打算私奔么?咱家小店有专门的私奔套装,价格优惠,您和夫人想打扮成什么样就能打扮成什么样!而且更不显眼,逃避个追踪什么的,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水千沫顿时瞪大了眼睛,立刻被生意人灵活的应变和随时抓住市场动向的头脑镇住了。
花藤壶笑得更开心,一把揽住千沫的细腰道,“能不能我们多买几套,价钱按你说的优惠给呢?放心,你看我的样子就该知道,我会经常照顾你家生意的。”
他笑得邪魅,与正牌牛郎不遑多让,老板立刻心领神会,只是同情的看了一眼水千沫,心想,“可惜了!长得这么俊!居然是个傻子,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卖到哪条花船上吧!”他嘀咕着去找衣服。
水千沫如坠云里雾里,直到此时才勉强听出一点门道。
她推开花藤壶,无语的看着笑得如黄鼠狼般的人道,“你当真是寇首么?当年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花藤壶更加得意,两手一摊,笑得花枝乱颤道,“自然凭本公子的心狠手辣了!”
千沫禁不住扶额,这人真是没一句正经话。
千沫被老板娘带去试衣服时,花藤壶无聊的打着哈欠道,“我穿什么都好看,根本不用试,怎么女人还得试啊试啊的费时间。”他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出去转转啊!你在这里等我!”
老板娘正在给水千沫整理一根衣带,千沫顾不得理他,点了点头。
花藤壶怀里揣着三四个绣花小荷包,几对耳坠子和几套香粉脂盒走了回来,这些都是刚才水千沫看过的,他特意买下来,想来千沫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千沫,你选好了么?”花藤壶一脚迈进店里,却见到水千沫低头看着那些丝缎出了神,“喂!”花藤壶在她的耳边大叫一声,千沫浑身一震,转头看见是他,笑了笑道,“回来了?”
“你哭了么?”花藤壶皱了皱眉,他伸手在千沫的脸上一摸,干干的。可是他怎么就是觉得千沫在哭。
水千沫淡淡道,“都说了没事,走吧!”她默默的走出门,花藤壶狐疑的看着她的背影。
才出门不久,憋了许久的大雨落了下来,满大街的铺子仿佛在一瞬间都关门打烊了。两人狼狈的拿着包跑到一间小酒馆里,小二哥正擦抹的准备关门,看到这二人,道,“我们店要打烊了,吃食都卖完了。”
花藤壶一抹满脸的水渍,笑道,“只要有酒就成!雨停了咱们就走!”
水千沫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任由花藤壶张罗,他却少见的不多话,只是递了一条手帕道,“擦一擦吧!”
水千沫一怔,才看到花藤壶的头发也湿了,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将红杉贴在了他的身上。她笑了笑道,“看你,湿的比我还厉害。”两个人笑着打趣对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酒上来了,花藤壶倒了两杯,千沫拿起一杯,一口喝下,辣的她眼泪都出来了,“好酒!”拿过酒壶,千沫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一饮而尽。她是不服酒的人,这样的两杯已让她酒意上涌,双眼迷离,身上蒸腾的湿气仿佛在眼前变换。
“扑通”。
喂,我的心,说好了不会再痛的,你怎么老是反悔。
他们说酒可解忧,怎么我喝了酒,却觉得好像在看自己的心,每一丝的痛楚、挣扎都这么清楚,怎么连平时藏起来的那些都藏不住了。
是喝的不够多么?
千沫拿起酒壶,大口的喝了下去,是谁拉住了她的手,“别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眼前的少年俊美无涛,只是脸上没有笑容,是啊,弋是不爱笑的。
“你让我离开,我就离开。你骗我,我也相信你。可是,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不要再看到你了。”千沫的笑里裹着泪,摇摇晃晃的举着酒杯,对对面的少年道,“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花藤壶抱着已沉醉的水千沫向客栈走去。他走的很慢,生怕颠簸到了怀里的人。睡在他怀里的人很安详,仿佛因为抛掉了心绪繁愁获得了一丝的解脱。
推开院门,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点灯。”
立刻,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雨水滴滴答答的从滴水檐上落下,有一些落到了白玉空的头发上,他一动不动,整个脸都埋在阴影里,吴隐和符离亦是满脸的肃容,手里紧紧攥着宝剑。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花藤壶怀里的水千沫。
“她怎么了?”白玉空的声音冷得像寒冰。
花藤壶看着这个阵仗,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只是喝了点酒,想不到她的酒量这样小。”
白玉空点了点头,吴隐几步走过去从他怀里接过水千沫,白玉空则伸手搭在千沫的脉上,好一会,他才开口道,“送她去休息”
“有什么紧张的?我又不会吃了她!”花藤壶懒洋洋的说,只是眼眸的最深处藏着一点针芒。
一柄吞吐着寒光的宝剑迎面刺了过来,它的速度并不快,却将花藤壶吓得倒退几步,可是这只宝剑却好似黏在了他的面门,怎么都躲不开,眼看危急,花藤壶半身后仰,却见那剑尖不疾不徐的向下一挑,穿透了他的衣襟又向上一提,胸口的衣衫顿时裂成两半,露出他赤裸的胸膛来。而这剑尖毫不犹豫的停在他的心口上,只要一点力,就能取了他的命。
院子里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只从花藤壶撕裂的衣襟里,稀里哗啦的落下十几样女子的物品。
白玉空看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香粉盒子和耳坠,眼眸里寒光更甚,道,“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我不管,只是你要记住,她是你要用性命保护的人,不是你能觊觎的人,听懂了么?”
“哼哼。”花藤壶毫不畏惧的看着地上的香粉红泥,道,“她将我当成了屠弋,你知道她说了什么?”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花藤壶一字一句道。
白玉空的眉头微皱,手下却没留情,那剑尖已刺入肌肤,鲜血立刻流了下来,“你只有两条路,死或是保护她。”
花藤壶吃痛,却仍是笑得吊儿郎当道,“在我看来都是一样。就挑那个你中意的选项吧!”
“莫要让我再看到你下作的手段。”剑尖不情愿的慢慢收回。
花藤壶胡乱的应着,裹了裹衣服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眼中带着笑,只是在笑的最深处却是化不开的冰霜,“她是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会等。等她选择,如果她选的是我,白玉空,你拦不住我的。”
白玉空没有说话,手中的宝剑寒光凛冽,闪了又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