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
慈悲的佛像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那么少的几个人也是众生相的体现。
一人劝,一人听,另一人冷漠的旁观。
穆贵妃并未察觉水千沫心情的变化,犹自在那里说着,“弋儿的未来我不说你也清楚。本宫知道,以你的身份地位,此生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留在他的身边!只要你肯助本宫和弋儿,那本宫可以做主,等吾儿成就大事时给你留一个位分......”
她越说,水千沫的脸色越是苍白,几乎摇摇晃晃的快要站不住了。穆贵妃心里轻轻的哼了一声,水氏的人果然都是同样的心思。
她正要再说什么。却见水千沫忽然抬起头,平静道,“娘娘,请恕奴婢不能从命!奴婢只是个奴婢,便是在御书房,也得守着奴婢的规矩,不敢造次!”这几句简简单单回应后,她便跪着不语了。
穆贵妃看着她皱了皱眉道,“你也不要现在就下决定,回去再想想吧!”她挥了挥手。
水千沫没有说话,默默的退下了。
她刚一走,从佛堂后面走出了一个人,是穆昭昭。她眉眼带着些煞气,根本没有不久之前那副疯癫的样子,“姑母,您就这样让她走了?”
穆贵妃叹了口气道,“她不同意,本宫还能强求?水千沫这孩子无论是相貌、品行、心性、手段样样都不比一等公侯家的小姐差,最难得是还对弋儿一心一意。若不是她的身份太......哎!有她在弋儿的身边,必能助吾儿事半功倍!”
穆昭昭低下头,并不说话。
穆贵妃斜她一眼道,“昭昭,你也太没用了些,若不是本宫护着你,弋儿定将你杀了。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是抓不住他的心呢!”
昭昭的头垂的更低,眼看是要哭了。
“算了!你以后就好好服侍弋儿吧!吾儿大事成就时,他的身边总有你的一席之地。”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穆贵妃虽责骂了几句,还是不忍心。
她轻叹着向拜垫走去,一眼撇到金水的牌位,道,“快些拿走,什么腌臜的东西。你出的主意一点用也没有。”
“是!”昭昭轻手轻脚的将金水的牌位放到了怀里,慢慢退了出来。到了小厨房,昭昭避开众人,将金水的牌位扔到了炉子里,眼看着那牌位被一点一点的烧毁。
昭昭笑了。
屠弋是怎样的人,狠戾,无情,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昭昭早就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可是她就是爱他,爱他的狠,爱他无情,爱他的毒,什么都爱。
火苗映在她的脸上,昭昭的笑有一点狰狞。
水千沫,你今天知道了屠弋的真面目。你敢爱这样的屠弋么?
你,敢么?
水千沫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离开的瑶光殿。
她没有回自己的韬晦居,而是去了景天宫。屠潇最近一直留在朝堂,皇帝令他明日接掌京郊的犼牙卫,替换屠烩。
此刻,屠潇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本兵书,听到水千沫求见时,他诧异的挑了挑眉。待到见到水千沫,屠潇微微皱起眉,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迟疑道,“千沫,你有何事?”
水千沫白着脸,向屠潇福了一福道,“奴婢来这里,是想请问殿下一句话。请殿下不要隐瞒。”
屠潇双手扶着桌案慢慢站起,道,“只要是能说的,本宫一定不会隐瞒!”
水千沫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道,“殿下,请问三王在济王府中谋逆时,四殿下真的不知谋反的内情么?”
千沫的脸孔是平静的,可是这样的平静和这个问题却让屠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慢慢的从桌案后面走了出来,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若是论心狠,本宫不如他。”
虽然屠潇并未正面的回答,千沫却知道了答案。
穆贵妃可以不去济王府的,可是却明知危险还要留在那里,只是为了在皇帝面前给自己的儿子去疑。屠弋也没有将会发生的事情告知屠潇。也许在他的心中,屠潇这个劲敌一并消失才好。父母兄弟,谁都比不上他的野心。
原来那些不敢想的都是真的,屠弋为了一己利欲,真的下得了狠心断送那许多的无辜性命。
千沫呆立良久,不发一语。
转瞬,离去了。
屠潇看着她的背影,手慢慢握成拳,在那次的事情前,他只以为屠弋是一个聪慧而要强的弟弟。从那以后,他才发现,屠弋是他不可小瞧的对手。
看着千沫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已知道答案了,来这里问他,不过是像溺水的人那般想要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叹口气,将手里的书放下了。
锦公公和靠心看着失魂落魄的千沫走了出去,锦公公咂着嘴直摇头,“那一日咱家殿下不是也去济王府救她了么?还差点被刺伤了腿,怎么殿下一个字都不肯提呢!”
靠心摇头晃脑道,“二殿下的这个二字,真的不太好。”
“二?”锦公公一听,使劲在他头上一敲道,“谁二,你才二,殿下明天就走,赶紧做事去!”
“是,师傅!”靠心呲牙裂嘴的走了。
第二天,水千沫病倒了。
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千沫整整烧了二天。草心吓得去找了何婵婵几个人。南枝和宝儿打点了一切关系日夜陪伴,婵婵急疯了,动用了一切的手段,为千沫请来了最好的医女。熬药,灌药。可是千沫的烧就是退不下去。
直到第四天,医女摇了摇头道,“药石无效,她这是心火,得自己挺过去了。”无论婵婵等人怎样的哀求,那医女还是走了。
南枝发了狠,顶着那锭孝献帝赐的金子跪在太医监外。路过的李太医可怜她,才冒着违背宫规的风险为水千沫诊治,可是他也得出与医女一样的结论,李太医摇摇头,没要诊金,也没留下任何的药方,走了。
三个人枯坐在千沫的身边,看着她烧得脸颊通红,嘴唇干涸。
宝儿突然两眼呆滞的向外走去,南枝急道,“干嘛去?”
宝儿头也不回道,“神庙。我听说给太灵叩头,连叩三天。心愿就能实现,我去叩头,叩三天,不,叩十天,我不要千沫死。”
何婵婵厉声道,“等一等!”
宝儿回头,满脸的泪水道,“别拦着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南枝气冲冲走到宝儿跟前,道,“一起去,三个人去求,总比一个人更灵验些。”
宝儿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拼命的点头。
也不知是医女的药方终于起了作用,也不知是三个人在神庙昼夜不停的叩头祈福起了效果,水千沫的烧终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