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宫。
洳妃坐在主位,狄妃、南贵嫔和云妃亦是上座,依次坐着康嫔、怡嫔等前来道贺的妃嫔。几位大妃还好,其他的低阶妃嫔一进入这金碧辉煌的金莲宫,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只嘴里发出赞叹的声音。
洳妃坐在主位,对下面人的羡慕、嫉妒是一目了然,她以前是清心寡欲的道姑,现在是皇帝的妃子,虽然面上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只是做个矜持的样子。
云妃等三位大妃亦在细细的端详着洳妃,她今日穿了一件黄色邹纹明花对襟的长裙,外罩着紫色云雾袍,一条金丝腰带束在纤细的腰身上。头上戴着花株冠,每只花株都镶嵌着一只硕大浑圆的东珠,更衬得她容颜鲜艳,整个人看上去飘飘渺渺犹如仙子。果然是天生的狐媚相,怪不得陛下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在座的妃嫔都在心里说。
三妃自持身份是不会多语的,低阶的嫔妾们却没那么多忌讳,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很热闹。
“洳妃姐姐,妾看着这金莲宫,无一不精,无一不美,陛下对姐姐真是太好了!”葛美人逢迎道。
“是啊,妾宫里还没一件这样像样的金器呢!陛下对姐姐真是恩宠有加啊!”另一个美人羡慕的看着周围道。
洳妃轻轻一笑,“只是陛下抬爱,姐妹们见笑了。只要好好服侍陛下,陛下自会赏赐的。”
南贵嫔却冷笑的看着洳妃道,“洳妃说的是,只是也得见得到陛下才行啊!”
这话说完,一众妃嫔都脸上尴尬起来。谁都知道孝献帝现在除了这金莲宫哪里都不去,想见陛下一面都很难,更别提承宠了。众人都讪讪的,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唯独洳妃面不改色,轻轻一挥手,走进来了许多宫女,均手捧着漆盘,洳妃笑道,“姐妹们今日在一起庆祝我乔迁,本宫也没什么好答谢的,只准备了一些果品,请大家尝尝吧!”她转头看着南贵嫔特意叮嘱道,“南贵嫔,也多吃一些吧!”
洳妃准备的是陛下赏赐的广焦贡桔,因最近南方水灾,此次运来的并不多,皇帝只给了云妃和洳妃一些。南贵嫔和狄妃都没有,不过狄妃生性淡泊,对这些倒不怎么看重。此刻,南贵嫔话音未落,洳妃却命人取出,请大家食用,还特意让南贵嫔多吃一些,却是分明的在打南贵嫔的脸了。
南贵嫔气的脸色发白,却不好说什么,只狠狠的将那贡桔揉来揉去的。看了一眼南贵嫔,云妃心里冷笑,这个南贵嫔惯会扮猪吃老虎,若真以为她这么“率直”,定会死的连骨头都找不到。只是这一次,她想到的这个办法倒好。
不再去看南贵嫔,云妃微微侧头,身后人会意,不一会,就有人捧着托盘走上来,云妃笑道,“洳妃妹妹既有贡桔美味,本宫也凑个热闹。”说罢便让人将东西奉上。“是我家乡的特产油茶,本宫最近很是思念,特意请人送来的,姐妹们大约没吃过,也尝个鲜吧!”宫女将一碗一碗精致的小茶碗端出,碗里面却是灰糊糊、亮晶晶的一团羹。
云妃的近身女官梨落亲自将油茶奉给洳妃,洳妃伸手去接,梨落却脚下一滑,不小心摔倒了,连带着那茶碗整个扣到了洳妃的袖子上,茶碗落地,灰糊糊的油茶已经糊了洳妃一袖子。
梨落吓得跪倒在地,不住的叩头,云妃怒道,“怎么做事的。”
梨落颤颤巍巍跪在地上道,“奴婢不小心,脚下一滑......”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橘子皮让众人看。众妃嫔都看看南贵嫔,南贵嫔却似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只是冷着脸。
梨落低着头一味的求饶,索性扇起自己的耳光来,一时间噼里啪啦声不断。
眼见梨落的嘴角已打出了血,云妃却还是生气,让人将梨落带下去打板子,洳妃心里冷笑,嘴上却道,“罢了!只是一点小事,云妃姐姐莫要生气。”
云妃却是不依,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门外突然有人高声道,“陛下驾到!”
孝献帝来了。
洳妃一惊,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黏糊糊的油茶还在袖子上,自己还未及更衣,这样可算是御前失仪了。妃嫔里不知是谁说道,“接驾要紧,洳妃姐姐将外衣脱去吧!”洳妃还未及深思,就围过来几个宫女,大家手忙脚乱将洳妃弄脏的云雾袍脱去,露出了里面的长裙。
众妃嫔看得都是一震,立时有人垂下眼眸;有人等着看好戏;有人面带惊讶之色,也有人提心吊胆。孝献帝就在此时走了进来,他的病刚刚痊愈,身体瘦的厉害,眼神也变得阴翳了很多。众嫔妃都向他行礼,一群的姹紫嫣红中,只中间那个黄色的人影格外的扎眼。
洳妃抬起头,就看到孝献帝和众妃嫔不善的目光,四周惊讶的吸气声响起,众人都看着孝献帝。
“洳妃,跪下!”孝献帝面无表情道。
洳妃惊慌失色跪在地上,她一低头,众妃嫔又是一惊,刚刚洳妃端坐上首,众人都没有注意,她头上戴的花株冠前面有七只花株,在后面还有两只细小的花株拖在脑后,虽然小,却凑成了九只。九只花株,那是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花株冠呐!
孝献帝阴翳的眼神从洳妃的花株冠移到了她身上穿的黄色长裙,那明媚的黄色近似只有帝后才能穿的明黄色,再加上她身处的长乐宫等同皇后的居所,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洳妃的大不敬。
僭越?
云妃满目的担忧之色,心里却是在笑,皇帝走进来的时间刚刚好。进贡的这批锦绣织锦缎中,只那黄色的最为明媚,皇帝让云妃挑几匹送给洳妃,云妃就挑了那两匹,一匹黄色的,一匹紫色的,果然这洳妃巴巴的就穿上了。那花株冠上后面的两只花株只松松的粘在冠上,好似花冠上的花纹一般毫不显眼,其实受了热气,过不了一会就会垂下来,成为僭越的两只花株了。单花株冠或单黄裙子出现都不要紧,可是若是放在一起......
她太了解孝献帝了,他心目中的皇后只能是一个人,谁也无法替代。一切果然如她所料,皇帝生气了。
洳妃跪在地上,承受着皇帝的怒火,云妃好意的“劝解”,更是让洳妃的处境雪上加霜。眼看她就要被废掉了,洳妃面色苍白似要解释,却没等说什么就昏过去了。云妃心里着急,正要一鼓作气除了洳妃,却想不到,洳妃身边的宫女突然跪下了,赌咒发誓说洳妃已怀孕了。
皇帝惊疑不定,传了御医,吓得颤巍巍的御医,诊了半天脉,才肯定,洳妃已有孕一个月。云妃顿时心里一叹,这洳妃的命太好了。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孝献帝喜极大笑,抱着洳妃进了寝宫。
皇帝都走了,妃嫔留下还有什么滋味,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次洳妃僭越之事是不了了之了,却不想,事情峰回路转,在第三天,皇帝下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