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青山。老虎洞。
除了送药,送饭,一直没人理睬他们。
水千沫的心情并不平静,只是说不上是期盼还是畏惧,她只是看着外面蓝的吓人的天,发呆。
到傍晚时,两个人听到洞穴外面传来了木架子被搬开的声音,走进来几个面生的武士,这几个人明显要高大许多,也明显的更阴沉。这几个武士,不由分说的将两人带了出来,水千沫出了洞穴才发现,不知何时,草原上已多了许多的帐篷。武士把两人分别向两个不同的帐篷带去。
屠弋停下脚步,眼看着水千沫要被带到另一个帐篷里,立刻皱紧了眉头,刚想说什么,一个看上去活泼些的武士道,“主上说了,故人相见,请殿下换洗一下。”
故人?
他来得倒是无声无息。屠弋嘴角一抹冷笑,转身进了一个帐篷,里面站着两个小厮。一会,他洗漱好,换了干净的麻衣,被送到了一个最大的帐子里。
一走进去,就看到满帐篷烛火通明,穿着一身红衣的水千沫已经在帐篷里了,她侍立在一旁,手里捧着一个金盘,盘子里是酒壶和酒杯。经过重新梳洗,她全身焕然一新,脸上还涂着淡淡的胭脂,愈发显得眉目动人。她的头发挽成了发髻,那发髻上只簪着一只由美丽鸟毛拼成的簪子。屠弋看得心里一疼,他还以为那簪子已经丢了,却没想到,还被水千沫小心保存着,并且在这时被她戴在了头上。
水千沫也默默的看着走进来的屠弋,他的脸色好了很多,看上去病容已去了大半,虽然穿着粗麻衣服,依然带着出尘之姿,丝毫不减他的气度。与那主上相比,不相伯仲。
屠弋只看了一眼水千沫,就目光炯炯的看向主座之人,那主座之人双手扶案,端坐不动,他大约二十岁左右,身穿着一件白色绣金团龙纹的锦袍,带着金丝编织的帽子。面如美玉,唇色鲜艳,细长的眼角上挑,嘴角却有些下沉,大体一看也是个美少年。
两人对视了一会,那主座之人,微微一笑道,“弋,好久不见,请坐。”
屠弋也似微笑,只是眼里寒光闪动,他走到下首桌案边盘膝坐下,淡淡道,“谢坐,广郅兄,一别经年,风采依旧。”
广郅挥了挥手,水千沫端起金盘为屠弋奉酒。酒是上好的淡酒,闻着很香,酒劲却并不大,最适合屠弋这样的少年人饮用。
这主上也是费了心思的。
千沫倒酒时,屠弋并不看她,伸手拿起一杯酒,一口喝干,又让千沫倒了一杯,细细的品味。水千沫垂着眼眸,捧着壶,犹如普通婢女一般侍奉着他。
屠弋喝过酒,脸上添了些绯红,眼中流光闪动起来,他端着杯子随口吟道,“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本宫犹记得三年前,广郅兄的白马银鞍,诗风琴韵。兄的风姿无人能及。”他摇摇举杯又道,“敬当年”
广郅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也举杯道,“敬当年!”
两人对饮后,屠弋似颇有兴致,与广郅谈天说地,博古论今聊起来。水千沫缓步慢行,面色淡然,如流水木偶般,不停的为二人斟酒。
大约一个时辰后。
广郅渐渐沉不住气,将手中酒杯放下,道,“酒已喝过,情也叙过,不若谈谈当下吧!”
屠弋看了看杯中物,唇边挂起一抹清冷的笑,干脆的对广郅道,“既如此,不知广郅兄,大费周折,请本宫到此,所为何事?”
广郅大笑,道,“快人快语,其实本来,本宫只是想用你换一些急需的东西。”
本宫?水千沫微微侧目。
屠弋失笑道,“广郅兄,自然是看不上那些黄白俗物的。”说到这里时,水千沫看到那广郅似乎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屠弋只当做没看见,继续说道,“青国的前太子,所需要的东西,必定价值不菲。”
广郅听到前太子一词时,面色微变,道,“屠弋,本宫一直是太子,现在青国里的那个才是逆贼。”
水千沫听到这里,禁不住大吃一惊,难怪屠弋说知道是谁主使,原来他从见到那将军时,就猜出这些绑架者是青国的废太子了,怪不得会有正规军和山贼混在一起的怪事。想来这废太子为了重新夺回地位,什么样的人都会拉拢,已经什么都不顾及了。
水千沫回忆了一下,想起国子寺司博士曾提到过这青国,青国位于昆山以东,虚江以西,辽望半岛上,国土狭长,与对面的大隐皇朝隔江相望,是大显这边最靠近大隐国土的地方。地理位置异常的重要。虽然传统上与大显皇朝结盟,但是暗地里,也没断了与大隐勾结,是标准的利益为上。元太帝对青国一直采取的是安抚政策。他们青国皇帝表面倒也规矩平稳,年年都派人朝贺。她又瞟了瞟那青国废太子,这人穿着富贵华丽,却好似瓦片盛金珠,带着一丝破落的痕迹。
屠弋眼睛闪了闪道,“听闻广基兄是新任的太子,很受你的父皇喜爱,地位稳固无人能及。”
广郅阴沉道,“这便是本宫请你来的原因。”他站起来背手走了几步道,“广基只是个玩弄口舌,逢迎讨好的匹夫。父皇老糊涂了才会相信他,本宫早知他的平素,此次只是帮父皇拨乱正反而已。”他看着屠弋,目光透出一片妖异的火热道,“你既到了这里,那太子之位就还是本宫的。”
“你打算让本宫做什么?”屠弋侧靠着桌案,斜睨着他,一副纨绔的样子道。
“四皇子,莫要急!这其实是一件于你我都大有裨益的事。”广郅笑得温和,他拿出一张白绢,道,“弋,只要你照着这封信抄录一遍,便可。”
屠弋冷冷看着他,道,“即使我父皇收到本宫的信,也不会出兵替你讨伐青国。”
广郅点头道,“为了一个皇子,以孝献帝的果决理智,他的确不会出兵。所以这信虽是写给他的,却也与你想的大不一样。”
屠弋默不作声,只冷冷看着他。
广郅慢慢走到屠弋面前,轻轻将那白绢递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道,“弋,你莫非不信本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