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
白玉空带来的人要内讧?在场的人都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女扮男装的随从,众人吃不准她的身份,冷眼旁观。吴隐更是立眉立眼的看着她,水千沫这是傻了么?
水千沫却平静道,“既然是将军将这石阶踏破的,就请将军再搬一块石头来为公子垫脚吧!”她双手插在袖子里,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白玉空。
吴隐反应极快,立刻心领神会的大声道,“好!不就是搬块石头嘛!容易!”他甩开身上的衣衫,只穿着一件短褂,露出了两只肌肉纠结的手臂。
众人的视线立刻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吴隐大笑,随意的晃动了一下四肢,全身关节一叠声的发出炒豆子般的噼啪声。
他四下张望,一眼看到院子里有一块充作步道的扁平大石,长丈许,宽数寸,大约重有千斤。吴隐毫不犹豫的大步向那大石走去,双手抓住边缘,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听见一声巨响,那块千斤的巨石被拔地而起,稳当当的落在他的肩头。
周遭的人倒吸了口冷气,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吴隐扛着大石,面不改色的走到堂下,几脚踢开碎裂的石阶,又将那沉重的大石缓缓放下,代替了石阶。这一切都做完时,他连呼吸都没有变化,只是悠闲的站在那里,仿佛刚才只是去街上闲逛了一圈。
真乃猛士也!
昭武都尉满脸的欣赏,麻老头和他的左右则面色沉了沉。
“大人,吴将军神勇,已将石阶修好,请大人移驾吧!”昭武都尉拱手抱拳道。
白玉空仍低着头默不作声,水千沫心内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余光看到院子里十几个麻氏族兵持着数面迎风招展的麻氏旗帜,心念一动,朗声道,“黜陟使大人来的匆忙,连旗帜也没准备。”
昭武都尉一怔,道,“这个好说,我马上找匠人赶制,三五日就做好了。”
水千沫却摆手,笑笑道,“不劳大人费心了,我们自有办法。”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她缓步走到符离等人面前低语了几句。
符离大笑,“咻”的从身后抽出宝剑,忽然一晃,整个人如一团影子般消失了,周遭的人只听到几声剑吟,眼看着这个影子从几面旗杆前掠过,再一眨眼,这人已经稳稳的站在水千沫身旁,正淡定的将剑归鞘。
他做了什么?
众人疑惑时,只听到“咔嚓咔嚓”声几乎同时响起,除了中间最大最粗的一枝,其它几只碗口粗细的旗杆同时倾倒在地,乒乓的砸翻了一片的盆景和脑袋,麻氏的旗帜落了地,沾了泥。
张五黑大踏步上前,一拳将那个抗旗的小兵击倒,将大旗抓在手中,迎风一挥。
花藤壶嬉笑,从身上摸出十几只金镖向那唯一还在飘扬的旗帜上甩去。
一阵风过后,旗帜舒展开来,众人这才看到那面旗帜上被飞镖穿通出很多的洞来,对空一看,上面的“麻”字支离破碎,那些洞正好拼成了一个斗大的“白”字。
好快的剑,好厉害的飞镖,好气魄!
在场的人吸着凉气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的脖子,所有人看向麻家人的表情时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打人不打脸,黜陟使砍倒麻氏旗帜这是在还以颜色!
麻老头脸上变色,一对眼珠转个不停。他的儿子麻俊隐忍不住,一路冲过来大喊道,“什么黜陟使,哪个王法教你这样毁人旗帜!”
人群之后,有人轻笑,白玉空在众人的注目下慢慢抬头道,“知州府里立起外人的旗帜才是没了天家的王法。”
这话一出,麻家人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麻俊被麻老头恶狠狠的瞪下去了。水千沫心知,自从古知州失踪,麻家便在高苑猖狂,早就将知州府当成自己家了,哪里还会想到这些。
白玉空缓缓踏上石阶,水千沫亦步亦趋,只见他的脚步坚实,心里稍松,看来刚才服下的药丸开始起作用了。
才在主位坐定,就有人大声的赞颂起来。
“黜陟使大人一表人才,胆略过人,德才兼备,真乃国之栋梁啊!小老儿愚钝刚才冒犯了大人,请大人一定要追究小老儿的罪责,小老儿才能安心啊!”
水千沫一看,麻老头弯着腰卑躬屈膝,一副谄媚的样子,他口口声声说要白玉空追究,这是看硬的没用开始服软了么?符离等人都皱起眉头,很不屑他的这幅嘴脸,唯有几个刺史的神色略有凝重。
水千沫将疑惑藏在心中暗暗思索,麻老头是口不应心,心机狡诈之徒。这样一个人突然开始阿谀他的敌人,莫不是已在心中做了别的打算?她依稀记得花藤壶曾提到,古知州初来昌乐时,老麻子就是使用了前倨后恭的这一手。
古知州那时初来乍到,急需拉拢当地势力,他见老麻子“诚恳”也就没有责罚,后来古知州遭遇绑架,焉知不是被这老头子蒙蔽所致。
她能想到这一点,想必白玉空也能想到,千沫抬头去看那人,不知他打算如何应对。
是慢慢智取?还是......
水千沫心中紧张,单手握住防身的一把短剑看向白玉空,那人似是闲淡的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在还喋喋不休阿谀的麻老头身上,似是对他的吹捧很感兴趣。
好一会麻老头才哑着嗓子停下,白玉空淡淡的点头,道,“麻家主说的不错,你确实有罪,而且罪责不小!来人,将麻家三人绑起来。”
周围的人都是大吃一惊,麻氏三父子更是面色大变。几个刺史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手,吴隐张五黑等人一拥而上,将麻老头和王高亮捆了个结实,麻俊还要顽抗,被花藤壶嬉笑着多赏了几个“爆豆”一脚踢翻在地,捆成了粽子。
麻老头眼珠直楞,心下骇然,他想到会与白玉空对抗,却绝没想到,茶还未喝一口,白玉空就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昌乐抓他,难道他不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么!麻老头心里恼火,恶念再难压抑,这白玉空莫非是个傻子,只带着这十几个人就敢闹事,他知不知道,单他麻家的族兵就有两千人,联合臧家和汪家就有四千人,更别提他在昌乐城里的势力了。就算有昭武都尉支持,他手下那两千人也不是对手!这会儿拿住他老麻子又怎样?一会儿还不得乖乖放了他!不过,既得罪了他老麻子,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定要叫这白玉空不出三日横尸街头。
这边刚绑了麻老头,门外的登闻鼓被挝得惊天动地,知州府外呼啦啦来了两三百人,昭武都尉和吴隐等人都看得面色凝重,花藤壶亦侧目。
水千沫走近几步仔细看去,仪门外的这些人衣饰华丽,气度不凡,想必是城中有头脸的人,单看这些人来势汹汹的架势和时机,就知道定是为麻老头而来。
麻老头从地上站起来,高高昂着头。
“大人,你说一说,一个老头子和两个乳臭味干的孩子哪里有罪?”他笑得得意又阴森。
“是啊!大人可不要滥用职权,诬陷好人呐!”堂下的人异口同声的吼道。
那声音震得屋檐上的鸟儿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