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
在最纠缠曲折的枝头上绽放,有的鲜艳明媚,有的染了霜雪的颜色还未十分红,还有的只余几丝残蕊。雪地上已有散落的红梅,这样红白映衬,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水千沫行到梅树下,抬头看那梅花,夕阳正好,流光魅影,恍惚间,仿佛自已也化为了那一抹鲜红,情不自禁吟道,“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微微蹙眉,又加了一句,“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伸手欲轻抚那梅花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踏雪的声音。水千沫回头看去,如此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了一位身披白狐裘的公子。
白玉空。
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鬓发漆黑,眸色在夕阳下却也是黑的,再加白色的狐裘,看上去犹如妖灵,如此的魅惑。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水千沫没有动,只是微微皱起眉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想了一下,准备行礼,可是半幅裙摆已经被雪湿透,沉重的贴在腿上,脚下又被雪里埋着的一根树枝绊了一下,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了一步,跌坐在雪地上,在身体失衡时,她伸手抓住了旁边的老梅树,那树上的花瓣和雪沫一起纷纷落下,一时之间红的,白的,漫天飞舞。
白玉空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看她这样狼狈的样子,那眼眸深沉的,仿佛透不进去一丝光。水千沫咬了咬牙,努力自己站起来,满身的雪沫,一头的花瓣,自己都能想到自己的样子,可是她顾不得理会,只是用最优美的姿态福了一福。
“白玉博士。”
“水恭使。”白玉亦用最规矩的方式还礼。
“......”
梅树下,白雪中,如此曼妙的两个人互相施礼,看上去端的美好。只是两个人谁都不肯先起身,仿佛谁先动,谁就输了。
如此相持良久后,身为宫婢水千沫不得不站直了身子。
“白玉博士,怎会到此?”
“水恭使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
“......”
这人,水千沫看了他一眼,道,“白玉博士既有事情,奴婢就不打搅了。”说完转身要走。
却听见白玉笑了笑,道,“水恭使,知道怎么回去么?”
水千沫狐疑道,“白玉博士,莫非一直跟在我后面?”
“是!”白玉淡淡道。
“为什么?”水千沫问,心里已有些恼怒。
却见那白玉不疾不徐,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样子道,“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国子寺,才会跟着你。”
“......”水千沫的脸色发红。这人不声不响跟在自己后面,现在迷了路,反倒是自己的错了一般。她微微握拳,心道,要忍。
半晌,她又福了一福道,“是千沫的错,耽误博士时间了。”
“还好。”白玉淡淡的回答,眼睛瞟了一眼那些红梅。
“......”再也忍不下去了,水千沫一福,“奴婢告退。”转身就要走。
“让你走了么?”白玉还是那样淡淡的。
水千沫气急,却不得不停下脚步,“白玉博士,还有什么吩咐?”吩咐两个字咬得极为清楚。
白玉浅笑道,“跟我来!”这人气质犹如春风拂面,人见人爱,偏水千沫对此无感,反而对他抱有一种说不出的警惕。
水千沫无语的默默跟在他的后面,转过甬道,路过长廊,越走越是荒凉,水千沫冷眼瞧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没一会,水千沫忽的停下了脚步,她认出来了,眼前的地方居然是寒止殿,冷宫啊!
白玉空淡淡道,“认出来了么?”
水千沫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他为何到此。
白玉空没有回头,只道,“那里住的都是聪明人。”水千沫心里剧震,记起从冷宫离开时,林嬷嬷叮嘱过的话,自己的回答仍在耳边。
白玉空突然回头,道,“我只知道来这里的路,从这里到国子寺,你该知道怎么走吧!”
“是。”水千沫有些心烦意乱,在前面带路,白玉会知道她是冷宫婢,并不奇怪,所有人都知道。可是白玉空不知道如何回国子寺,却知道怎么来这偏僻的冷宫?她总觉得白玉是专门带她来这个地方的。这个人,很奇怪。水千沫没有回头,只在心里想。
一路无话。国子寺到了,水千沫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时,白玉空安安静静的跟在身后,没有任何不妥的样子。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水千沫还是皱着眉毛。
又过了十几日,就到了春节。
宫里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小太监,小宫女都说,为了好好的过这个年,穆贵妃从宫外请了很多戏曲班子,丝竹管乐,弋调昆腔,还有一些杂耍班子。到时宫里可有的热闹。
到了年三十这一天,许多地方都放了大假,水千沫便招呼大家来自己的翩若轩玩耍,她还特意托人带了好酒。可是年三十这一天,只何婵婵有空。
看得出,何婵婵过得很好,她打扮的很是娇艳,很多的首饰都不是普通宫女能够拥有的,婵婵应该在御前很吃得开吧!
“还好啦!陛下对我们这些奴婢很照顾的,经常有赏赐。”婵婵有些小得意。
两个人对着饮酒,说话,很快时间就过去了,正吃得香甜,忽听得门口有人敲门,这个时候是谁啊?水千沫好奇的走过去,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小太监,说替主子送一壶酒给水恭使。
虽然宫里不让私相授受,但是互相送些吃食酒水,还是常见的。水千沫不知道是谁送的,自然不想要,那小太监说,如果水恭使不收,那回去准会挨板子,水千沫心想大过年的,也别为难人家,喝不喝在自己,就收下了。
拿进来一看,是一壶上好的梨花白酒,水千沫用头上的银钗验了验,酒水无事。何婵婵不耐道,“咱们只是奴婢,你那么小心做什么,拿来喝就是了。”水千沫苦笑,何婵婵还真是个宽大心肠。
两人刚坐下,又有敲门声,水千沫心想,莫不是刚刚那人忘了什么,打开门一看,却是另一个小太监,也是给水恭使送酒的。
千沫眨眨眼,又转念一想,反正已收了一壶,也不差再收一壶了。
这一壶却是极品桂花酿,香味醇厚。
何婵婵看了看水千沫,伸出两个手指,媚眼含笑道,“两壶了!”
话音未落,敲门声又又响起,两个人都向大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