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轩里。
天明时,帕儿送来早饭,一看到水千沫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水千沫无奈只得又讲了一遍“假山失足的遭遇”。并且劳烦帕儿去趟璇玑阁广公公处,再请几天假。
没多会,帕儿回来了,愣愣瞌瞌的在门口被门槛绊倒了,水千沫赶紧下床去扶,问帕儿疼不疼,帕儿只看着水千沫,呆呆的不说话。水千沫心里吓了一跳,这个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了一趟魂也飞了。
小丫头帕儿看了水千沫好半天,才恍惚的说道,“姐姐,你不知道,我刚刚看到神仙了!”
水千沫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句话,她看着帕儿有点愣怔,帕儿眼睛都迷醉的眯起来了,“姐姐,我觉得千沫姐姐就是最美的了,可是,今日见到的那两个神仙,居然比姐姐还美!那个男神仙,真是好看,好好看......”帕儿不会什么形容词汇,此时也只会傻笑着。
千沫当然不会相信有什么神仙,她想了想问道,“帕儿,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两个神仙的?”
“就是在璇玑阁外面,小桥上面,好美......”
看帕儿的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水千沫忽然发了玩性,一句一句的逗帕儿,帕儿的脸都红了,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只说去取中饭,逃也似的走了。才取了早饭,离午饭还远着呢!水千沫笑一笑,歪在床上看书,看书也不痛快,一只眼睛肿着,看起来有点费劲,手指也受了伤,翻起书来有点痛。
接下来的两天,脸上的淤青开始消散,不再是红红肿肿,而是黄黄紫紫,色彩更艳。水千沫不敢出门,闷得只能每天看书,看得直叹气。朋友们每天都来,顾南枝拿了最好的药酒,药酒里还配置了很多水千沫也说不出的药材,每天替千沫按摩,据说能更快的发散淤血,水千沫便由得她每天擦啊!按啊!只觉得自己都腌入味了,浑身的酒气,好像小时候吃过的醉香鸡。
最怕几个朋友一起到,那一定会聊到最近最红的人,白玉公子,还有屠圳公主,这两个人就是帕儿提过的那两位“神仙”了。
白玉公子就是白玉战的哥哥白玉空,也是白玉祭酒的长子,据说刚刚从师傅长空仙人那里学艺回来,帕儿见到那一次,正是他去拜见广公公,并且奉孝献帝的皇命暂代经史课的博士。据说这位白玉公子从小就是聪慧绝伦,现在年纪也不大,却学得满腹经纶,学富五车。
学问什么的宫里的女人们不懂,她们只看人怎么那么好看,水千沫曾问过这位白玉公子怎样的好看,所有的人都说,白玉空与弟弟白玉战长相是一样的,白玉战的长相水千沫当然知道,的确是美男子一枚,可是与他长得一样的白玉空,怎么就成了人见人痴的“神仙”,这一点,每个人都说你见了便知。
那位与白玉公子一起被帕儿看到的屠圳公主,据说也是姿容无双,艳丽非常,似一位芙蓉仙子。这位公主是刚刚回宫,因为一年前,她自请出宫为父亲祈福,而且据何婵婵说,公主是与白玉公子一起回来的,因为公主祈福的咸福庵,就在长空仙人的道场附近。皇室最重视体统,屠圳公主表现的如此落落大方,只能说明,白玉公子快要“嫁”入皇家了。
水千沫刚开始还有兴趣,后来只觉得听得太多,有些耳胀,再后来,一听到白玉空三字,就觉得如蚊子袭扰,麻烦异常。
又养了几日,水千沫憋闷得受不了,脸上的颜色终于淡些了,她在脸上围了一条丝巾略作阻挡回璟璇楼当差去了。
璟璇楼里,因为秦越鸟的事情,年纪不大的宫人们心情都有些暗淡,再看水千沫时,心内莫名有了一丝躲避之意。大家对水千沫恭恭敬敬却避而远之,水千沫自然明白是因为什么,但是她也明白,此事难两全,只能靠时间来淡化了。
甄露白对水千沫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她在宫里呆得久了,自然什么都见过的。因为水千沫的聪慧,反而对她多了一丝欣赏和维护,让水千沫心里温暖了不少。
大约她的事国子寺已无人不知,水千沫每日戴着面纱,遮着脸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却也无人笑话。每日,收博士的单子,照单子准备书,再也无人干扰,亦无差错,顺利了很多。让水千沫心情大好。
这一日,水千沫照例对着镜子涂药酒,脸上已好了很多,紫色已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黄色的大圆圈印子还在脸颊上。千沫轻轻抚着脸颊,看着狼狈的样子,自己虽不在太意容貌,可是也不能这么丑嘛!打人不打脸,那些丫头下手真狠!水千沫默默的叹了口气,又伸手挠了挠后背,那里的伤快好了,这几日,总是有些发痒。
待下午皇子们放学后,水千沫想去南枝那里,听她唱新谱的曲子,那才好玩。围好面纱,水千沫刚走到一半,还未离开国子寺,忽见一个宫女遥遥的跑过来,问是不是水千沫水恭使。
水千沫问什么事,那宫女边拉着她走边说,“可巧了,刚出门就碰上,水恭使,主子等着要见你呢!”
哪个主子?还未问完。就被带到了二皇子的烟波府,此时已没有时间重新整装了,水千沫只整了整面纱。
那烟波府的大门打开着。
水千沫走了进去。
她低着头,听得出,房间里不止一个人,还有一股好闻的脂粉香气。
守着规矩,万福,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感觉二皇子走到了身前,开口道,“抬起头来。”
水千沫抬头,见二皇子正看着她,屠潇今日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袍,上面混着银丝绣着腾云祥纹,衣襟和袖口处滚着雪白的貂裘,银色镂空玉兰花腰封,上面只缀着一只上好的羊脂玉佩。屠潇发如墨染,少许发丝披在肩上,面白色润,一对眼眸内日月轮回,望之沉醉,配上那乌黑斜挑的眉毛,这翩然之资,将水千沫看得也是一呆。不是不知道他好看,只是今日怎么这么好看!
屠潇看了一眼水千沫,却似有些嫌弃的看着那面纱,道,“好好的,怎么戴着面纱?”
水千沫低低道,“脸上有疾,有碍观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