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成绮迷茫的看着藤壶亲启几个字。
米袄低着头,掩下猫儿一般的狡黠,再抬起头时,已是盈盈满眼眶的泪了,“姐姐,我对不起你。”
“什么,你在说什么?”吕成绮惊疑道。
“我偷听了水姐姐跟几个士兵的谈话,她说你打了她两次,让她很没面子,她说让那几个人去教训你一顿......”米袄似是难过的抽噎了一声,道,“我想你武功那么好一定不怕他们的,谁知......”她索性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
彷如兜头一盆冷水。吕成绮浑身哆嗦起来。
难怪啊!难怪!
她记起她欢喜的去见花藤壶,那里却是个陷阱。原来这个陷阱是专为她准备的!谁与她这么大的仇恨,谁几次三番的针对她,谁又有这个能力指派其他士兵对她行凶。虽是小孩子之语,却真真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只有水千沫啊!
怒火冲上心头,吕成绮曾经娇美的脸由内而外狰狞起来,“水,千,沫......”她恨恨的捏住了那块白布,仿佛那是水千沫的咽喉,这个狠心的贱人。
不再迟疑,吕成绮沾着自己的鲜血写下血书——藤壶亲启我吕成绮是被奸佞小人水千沫设计谋害,请将军为我伸冤
此书一写完,米袄眼睛放光的一把拿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塞到自己的怀里。
吕成绮眼前一阵恍惚,全身半点力气也无,只勉力道,“米袄,一定要将信送到藤壶手中,我的生死就全靠你了。”
米袄眼睛眨了眨,搬过一个高脚凳子踩着从墙上摘下一把短剑,递到了她的面前,那剑寒光闪闪的,米袄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道,“请姐姐拿着防身!”
吕成绮眼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只不过偶然接济了一下这孩子,谁知这会儿谁也指不上,竟然只有她肯这样为她着想。
“米袄,你真是个好孩子!”她红着眼圈探身伸手去接那把短剑,米袄抬起小脸对着她一笑,天真无邪,可爱的紧。
紧接着,那柄短剑就安静的刺穿了她的脖子。
“咝咝!”
当水从极细小的孔中喷出就会发出这么轻柔美妙的声音,可是,这么美妙的声音却是送别她吕成绮的哀乐。
血水漫过柔黄的床单,淹没浅绿的萱草和飞舞的蝴蝶,吕成绮不可置信的感受着那温暖渐渐离体而去,血红再一次充斥了她的眼前,她想要拔掉那只短剑,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只会大睁着眼,从口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米袄杀了她呀!
米袄退后一步,完美的躲开了吕成绮有意伸过来或是无意掉落的手,她嫌恶的将弹在衣襟上的一点血红擦去,嘟着幼嫩粉红的小嘴道,“哎呀,弄脏了,这可是我最心爱的衣服呢!”
“为~~什~~么~~”犹如扯烂的风箱,吕成绮拼着最后的力气,问出了这句话。
米袄掩口轻笑,可爱的童稚一扫而空,她淡定的看着吕成绮,露出满脸的不屑和鄙视。
“为什么?那,要说的可就太多了!”米袄轻轻捻起自己的指尖,那里散发着一抹古怪的幽香,这一味迷神参的气味最能蛊惑人心,与言语配合的好的话,便能勾引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恶魔来。
她得意的轻轻的一弹指,于花藤壶,这香味引出的是他嫉妒白玉空之心,而之于吕成绮,则是引出了她的怨恨之心。毕竟,她的时间不多,而且她也确实无法用强力对付眼前的这个“大人”。
“其实,你送我这样好看的衣服,我还挺喜欢你的。可是,你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不该对我的小哥哥动了心!”米袄犹记得吕成绮在雪地里紧紧抱着花藤壶时那娇羞的样子,小小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森起来,恶狠狠道,“小哥哥,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吕成绮不可思议的大睁着眼,“呃~~呃~~”的只会呜咽。
“哼!”米袄冷冷的看着她笑道,“其实,像你这么傻的人,还真是好用。可惜,你运气不好,青天白日的,哪里去不得,非要当不当正不正的撞破了那个丫头的情事。所以啊,你就非死不可了。自然死也不能浪费,得死得有用才行。”
她从怀里取出那张血书丢在床边的地上,满心欢喜的看着鲜血写成的“水千沫”几个字,“有了这个,藤壶哥哥定会厌弃水千沫,再也不看她一眼的。”
米袄轻快的哼着曲子,走到床头被帐子遮住的另一边,香幽抱着膝盖坐在小几上靠着墙正睡得香,她翻开香幽眼皮仔细看了看。
“时间快到了,香幽也该醒了,姐姐,你讨厌的水千沫,我会亲手送她去陪你!差不多,你也该上路了。”米袄轻笑着缩在靠墙不起眼的地方,一个尺许长宽的垫脚凳子里没了声息。
好个米袄,她还道她是真的喜欢自己,为了那一声暖暖的姐姐开心,却原来是为了要她的命,好一个......吕成绮满心的不甘只化为冷笑凝固在唇畔。
她躺在床上,已是气息全无了,恍惚看着头顶的帐子,眼前慢慢的迷蒙起来,愤怒和怨恨的感觉也在渐渐抽离,她忽然开始害怕起来,身子飘向的那片的虚无,是什么?到了那里,她还能留下什么?是不是连爱和恨也被会迫忘记。她还能记起什么,爹,娘,藤壶......
......
香幽睁开眼睛,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头,今日着实劳乏的很,只说小睡,怎么睡得这么沉。对了小姐呢!小姐怎样了,她赶紧站起身查看,只一走到床边,就捂着嘴摔在地上,“小姐......”
这一声凄厉的呼喊,直震云霄。
水千沫心头突突直跳,她飞快的跑出厢房,向吕成绮的闺房跑去,门口的亲兵早就惊动了,十几个人冲进了院子,外面脚步声羼杂成一片。
林载物、韩舍离和花藤壶从外面依次走了进来,小小的院子挤得黑压压都是人。水千沫正要推开房门,香幽已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满手的鲜血,脸色是死人一般的灰白,她晃晃悠悠几乎站不稳身子,只扶着门框喘气。
“发生了什么事?吕刺侯怎么样了?”水千沫焦急的上前询问,谁知香幽一把推开她,红了眼睛颤声道,“我家小姐死了,是你害死我家小姐的,你为什么要害她!你这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