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嘴岭兵营。
雪地里站着两个同样鲜红,同样好看的人。
一个像是要逃,一个像是要追。
花藤壶瞥一眼吕成绮转身要走,忽听到左面有呼呼的风声,似有人偷袭,学武之人最是警觉,登时向右边躲去,谁知,他刚刚站定,一双玉臂却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左面几只树枝轻飘飘落了地,身后那个声音亦绵软的很,“这样,你还要躲么......”
花藤壶胸口起伏,深深的吸了口气,喝道,“放手!”
“不放......”吕成绮不但不放手,反而攀着花藤壶的手臂,慢慢移到他的身前来,一张透红的脸羞怯怯的望向花藤壶。
花藤壶伸手欲推,却见她穿得轻薄,半露着香肩,无从下手,气得笑了,道,“吕将军这是又想抓花我的脸么!”
“......”吕成绮犹如未闻,只低着头,一对睫毛在寒风中抖动的紧,也动人的紧。
这么僵持可不好,这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被谁看到了,误会了就糟了,花藤壶无奈低下头,“和颜悦色”道,“吕将军,小可真的......”
话说了半句,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下唇上贴了对温热的。花藤壶吓了一跳,再顾不得什么忌讳挣开吕成绮的双臂,纵身一跃,那张近在眼前的娇羞面容一闪,便落在了眼帘之外。
花藤壶惊讶的用袖子抹抹嘴唇,气急道,“你这是做什么!”
天哪,好似晴天一霹雳,将花藤壶炸的焦酥,他堂堂一个男子居然被女子强吻了?
强吻了?
还不是和水千沫?
吕成绮满面红霞,娇俏道,“花将军,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说完,她的衣襟一松,半只粉嫩的肚兜若隐若现。从来她都是高高在上戏弄别人,这次是当真豁出去了。
花藤壶满脸绯红,说不出自己是气的还是急的,只在心里哀叹,哀嚎。
......
此时,另一间小院子。
水千沫用手帕包了一团冰雪,敷在自己的面颊上。她轻叹一声,良久才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红肿倒好说,此刻已消了大半,可是,那些指甲的抓痕却仍是醒目的鲜红的。就算有白玉空留下的不留疤痕的伤药,要等它们完全消失,也得很长时间了。
水千沫打开行李,想要寻出一块包脸的头巾,在层层衣服的最下面孤零零的放着一个小包裹,那包裹里是几片写着情诗的白娟。当千沫的手指无意间触在上面时,她的心“突”的一跳。
满面苍白,遍身虚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曾在石榴树下苦等,曾经想要一个承诺,曾经甘心接受他的身边会源源不断出现各色的女子。
接受。
她那时全心全意,觉得自己能接受,也觉得自己能应对。
可是。
她真的能么?
瞒得了别人,瞒不过自己。白玉空说得不错,她从来不知该如何应对来自女子的挑衅和算计。在这一点上,她太弱了。
“公子在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啊!”千沫的脸皱成一小团,两道弯弯的绣眉蹙成了一条。
叮。
心弦微颤。
她腾的坐直了身子,白玉空临走时那意义深刻的一瞥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她会这样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人老谋深算,冷酷无情,什么事都躲不过他的眼睛,他自然有应对方法,什么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他,在就好了。
趁着叹气时松懈的一息,这句话还是躲开了各种阻挠,想办法钻进了她的脑海。
米袄敲门进来时,诧异的看见她的姐姐端坐的笔直,眉头紧锁。小家伙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水千沫淡淡的应道,那一对如水的双眸看似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米袄卡卡眼睛,将适才奇怪的感觉抛到脑后。亲亲密密靠到了千沫的身旁。水千沫低头摸着她的头发,米袄像小猫一般发出咕噜的声音,道,“姐姐真好!”
千沫却停了手,米袄的身上分明多了些熟悉的香气,凛冽又高傲。看来,她刚刚是从吕成绮那里过来的。
虽然吕成绮后面的想法偏激了点,可是任谁发现那死狗,都会有疑惑的,这一点上,千沫倒并不觉得她做得有什么不对。
“她怎样了?”千沫迟疑道。
米袄好奇的看一眼水千沫,低垂下的小眼睛里满是忧伤,“吕姐姐不太好!姐姐回去都不吃饭的,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香幽姐姐和菖蒲姐姐一直劝,还说了些不好的话,可是吕姐姐还是很生气。”米袄有些吞吞吐吐道。
不好的话,自然是说她水千沫了。
千沫低垂着眉目,良久才道,“然后呢?”
米袄小眉毛一立,有些生气道,“后来,那个韩叔叔来了,就是带咱们来兵营的那个韩叔叔,他好生气,脸黑黑的,根本不听吕姐姐说话,让人拿了很多吃得进来。好像叫什么山的爷爷。”
“山枼么?”
“哦!就是这个,韩叔叔跟吕姐姐说,她病了(我都没看出吕姐姐哪里病了),从今天起休息十日,这十天不能离开院子,而且,他会让人送山枼给吕姐姐吃,他才不管吕姐姐把山枼吃掉还是倒掉。只要别让别人看到就行。”
小米袄皱皱眉道,“我都不知道韩叔叔会这样凶,他说如果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不论谁说的,他第一个就会来找吕姐姐,还要把她依军法处置。”
“是么!”水千沫微微楞怔,想不到韩舍离这么有决断。他知道吕成绮不肯配合,这是将她底排除,不,是软禁起来了。十日之后,也许更久,等士兵们接受了山枼,才将吕成绮放出来啊。
“姐姐,你说韩叔叔是不是太坏了!”米袄嘟嘟嘴道。
水千沫沉思片刻,摇摇头道,“米袄,你不知道,韩将军虽然手段粗暴了些,可是非常时段非常手段,这样做对其他军营里的叔叔来说是好事。”对以后来说未必是好事,只是,眼下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米袄似懂非懂一点头,道,“姐姐,是你让韩叔叔这样做的么?”
“这个,怎么会!”面对着米袄纯真的眼眸,水千沫突然没有来的一阵担心。
米袄又道,“可是,你认为韩叔叔的做法是对的,吕姐姐说你们就是一伙人,一起欺负她的。”
水千沫没有说话,只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事到如今吕成绮还这么不清楚。可是,米袄居然会绘声绘色的传递这些话......她扫过小孩子柔嫩的小脸,掩下目中的一点光。
“米袄。”
“什么,姐姐?”米袄察觉出千沫有些怏怏,怯怯的应道。
“以后,不要再去吕刺侯那里了。”水千沫淡淡道。
“啊!”米袄登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