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
三个人影亲密的靠在一起。
水千沫小心挣脱开她们的搀扶道,“等一等,你们在说什么?”
“水供人的声音真好听,沁人心脾,甜如蜜糖,让人心旷神怡,心神摇曳,此声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小酒窝毫不脸红道。
水千沫听得这些“甜言蜜语”不消几下,满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直觉是碰到了不正常的人,赶紧倒退了几步想要离开,两个小宫女却如两个粘缠的小动物般,一起拉着她的袖子道,“姐姐莫要走,咱们还没夸完呢!”
水千沫被缠得无法,道,“你们在做什么?”
“自然是夸赞姐姐,让姐姐心情愉悦,欢乐开怀呀!”两人异口同声嗤嗤的笑着说。
“你们到底是谁?”水千沫惊讶极了,顿时涌起哭笑不得的感觉。
一个小宫女一笑,露出一个小虎牙道,“我们是谁不重要,只是让我们来夸赞您的那个人,他的心思才要紧!”
小虎牙在水千沫手心写下了一个四字。
水千沫犹如被烫到,一下子抽回手道,“你们走吧!我不需要这些的!”
两个小宫女相视一笑,彷如没有听见,“姐姐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像瀑布一样......”
被这样两个“甜言蜜语”的小姑娘围着,水千沫立刻觉得头昏脑胀,浑身的不自在,无论自己怎么说,那两个小宫女都笑嘻嘻的不回应。她想退走,那两个小宫女却如牛皮糖一般黏住不放。
千沫这里被缠得无法可施,那边门帘一挑,只见十几个小宫女又笑意盈盈走过来,道,“水供人怕是还没听够,奴婢们再加一把力!”
“水供人,听闻您博学多才,学富五车......”
“水供人,皮肤白腻,细泽......”
“水供人......”
一群的小宫女语音娇俏,乱七八糟的说着夸赞的话,如同大殿里被同时放进了十万只的苍蝇盈盈嗡嗡的呼啸。
一个时辰后。
此生头一次,水千沫看着眼前的一群小宫女不知如何是好,她的指尖都在颤抖了。那些眼睛一齐亮晶晶的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有坚持到底不罢休的气势。
千沫只得长叹一声,道,“罢了,他在哪里?我去见他!”
日暮西沉,蓝枝绿花,红水青莲。
水千沫站在一株矮松下,等着那个人。
屠弋的身影遥遥出现,他已换了衣服,穿着一身飘逸的淡灰色木天丝织就的锦衣,眉目如星般闪耀。
明明是个如此俊逸的少年,可是当他踏着大步向自己走来时,仿佛天地都在随着他的脚步震颤。水千沫轻轻抚着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绝不寻常。
她的样子,他看到了。
他停下脚步,缓缓道,“你怕我?”
千沫抚在心口的手指轻轻一动,眉间微微蹙着,她迟疑的点点头,又轻轻的摇摇头。
屠弋的笑容在夕阳下,俊俏的近乎妖孽,“如果怕,留在我身边吧!”
水千沫一怔。
屠弋走近一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已经知道了!你也该知道,我屠弋从不信宿命,不会畏惧,也不会顺应,我只信自己。想得到什么,我会自己动手!”
水千沫的红唇微启,眼眸里水光流动。
屠弋又近一步,眼中添了一抹柔和道,“可是,我想要畏惧。我要走的路,不能只有武功,没有人情,我只有知道畏惧,才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低头的一瞬间,眼中那滴泪彷如流星,一闪而逝,更多的泪仿佛更多的流星。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脸,粗糙的手指细致的抹去那些晶莹。他的眼眸在黑沉的夜中亮的耀眼,他的气息如温暖的春日之风,带着绵和却又霸道的冲击
“不要避开我,看着我,对我说话。”那对凝视着她的眼眸最深处,闪烁着,闪烁着。
脸颊上那人的手指仿佛重如泰山,那人灼热的目光亦是惊心。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而那个人近了一步。她又退了一步,而那个人毫不迟疑的又近了一步,为了防止她的逃避,那人甚至环抱着她,不让她离开,如同以往每一次。
“答应我!”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边
细微的睫毛轻颤着,千沫垂下眸子,她的心仿佛得了什么病,只是一味的混跳着,可是她仍是清醒的,清醒的知道若她点头,就是答应要走一条她避之不及的路。
他的环抱越发的紧,越发的炙热,让她透不过气来。她想挣脱出他的怀抱,而他的手臂也同往日一般不肯放弃。就在这样的坚持中,突然间,屠弋脸上痛苦的神色一扫而过,轻轻的闷哼了一声。与此同时,千沫垂着的眸光突然发现屠弋手臂的衣袖上渗出了鲜血的颜色。
那刺目的红色还在慢慢的扩大。
“殿下,你的手?”
水千沫什么都顾不得了,心惊胆颤的揭开屠弋的袖子,只见胳膊上层层的缠着白布,而那白布正是血色的源头。
“殿下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变了形。
“叫我的名字!”屠弋仍是懒洋洋的,却在声音里藏了一丝喜悦。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计较这个。
“这可是击鞠时太子弄伤的?怎么会这样严重?”她看到了那一瞬间的碰撞,猜到他受了伤,只是想不到会这样严重。
“与他有关,却不是这次击鞠受的伤。”屠弋的眼眸锐利了很多亦阴霾了很多。
千沫捧着他的手,眉尖仍是蹙紧的,“告诉我。”
屠弋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他淡淡道,“你是不是奇怪,为何我一定要针对太子。”
千沫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除了皇位难道还有别的事?
屠弋的嘴角微微上挑,整张脸都变得如刀砍斧凿般的深刻,“你也知道,我身上有很多的伤疤,我不怕告诉你,这些伤疤,都是我小时候被人谋害所致。而这一次的新伤,是几日前,被冷箭擦伤的。”
想想当日的情形,屠弋的眼神更加狠戾,若不是他躲得快,就不是擦伤这么简单了,虽然他事后找到了那个放冷箭的士兵,可是那人却服毒自杀,再没有证据指向任何人。
“你觉得会是谁下的手?”虽是问句,屠弋却很笃定。
水千沫轻轻咬着红唇,她亲眼见过屠弋受到的袭击和那些伤疤。而从小到大,视屠弋母子为绊脚石的,只有那对母子了。屠蔽成为太子,他最大的眼中钉始终未变,还是屠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