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夜色篝火中的那件积冰化羽裙上,仿佛真的翻飞着轻盈的羽毛和蝴蝶,让人分不清真幻。
众人热切地看着台上的裙子,而五皇子却注视这台上拿着画笔,退到一边的那个女子,此刻,她正微笑着看着台下,笑里满是自傲。
骗子。他心头暗想:每次都低调、自谦到让人忽略她的存在,好像戴着最普通不过的面具,而每一次的出手又是那么高调而又惊艳。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突然听到身边低低的声音传来。
“倒是有趣!”
闻声,五皇子转头看向说话处。
只见一个一身素白的男子正抬头看着台上,面无表情,却目光直直。
五皇子皱眉,正要上前说话,台上的说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在台上说话:“这次的彩衣节魁首便是这玉子画坊的积冰化羽裙!”
随着说话声,台下一片喝彩。
也有不服气的:“那蝶影姑娘的呢,她的衣服也极美,为何没有选中?”
“还有凤姑的?”
台下几人叫嚣起来,一时间气氛有些纷乱。
妇人沉了脸:“诸位,这可是彩衣节。而评选魁首的,可是润五婆婆!”
听到这个名字,台下蓦地安静下来,没有人再敢表达自己的质疑了。
洛敏有些好奇,只见那妇人挥手,让小丫头将一盘子银子递到自己面前,笑盈盈道。
“这位姑娘,润五婆婆很欣赏你的画工和想法,所以除了魁首的一百两银子的奖励以外,润五婆婆还要见见你!”
台下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润五婆婆要见她?”
“看来,这润五婆婆要抬举这玉子画坊!”
“也许,玉子画坊的确不错,改明儿我去看看有什么好画,买上几幅。”
“我也去。”
“我要去看看有没有卖今日的裙子。”
一时间,台下纷纷。
而那蓝蝶苑的众人却脸色铁青,尤其是蝶影姑娘,垂在身侧的手抓着裙摆,姣好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凭什么,自己得了那么多年的魁首,却从没有见过润五婆婆,而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画坊,却那么好运,凭什么?
五皇子在台下也笑了,她要么不上台,既然上了台,自然是要拔得头筹的。
突然,他想到什么转过头去,看向刚才说话的方向。
然而此刻,刚才那个素衣男子所站之处却已经没有了那个人。
夜色笼罩着大安皇宫,东宫中,太子殿下正在烛火下批阅着奏章。
一旁的内侍端上了一道红豆桂圆,道:“殿下,皇后娘娘专门派人为您煮了甜汤,嘱咐您喝了以后早些休息。”
太子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左右转动了脖子,临近过年,各地来的奏章越来越多,再加上年后便有登基大典事宜,更是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一旁的内侍看他将甜汤端起喝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差人来问,您什么时候回府?说是有事要找殿下您商议呢!”
闻言,太子将汤碗放了下来,擦了擦手,又拿起了奏章。
正当内侍心中惶急又后悔时,太子又忽地开口道:“秦世子最近在做什么?”
内侍闻言顿了一下,忙开口道:“方才有人来了在侧殿等候,要不要让他进来?”
太子点头。
不一会儿,来人便进殿,向太子施礼道:“最近世子爷那里一切如常,每日去京兆尹衙门当差,回府了便看书练剑,没有别的事。”
太子闻言轻叹口气,喃喃道:“太正常了,便是不正常。”
他想了想,又问道:“他什么别的地方都没去过吗?”
那人也想了想,才道:“最近世子爷每日下衙后,总喜欢去一个地方喝茶!”
“什么地方?”太子问道。
“城北的一个小画斋,好像叫听雨画斋!”那人说道。
太子沉默了,半晌后才挥挥手,让那人离开。
东宫内,静默一片,只有他一人在殿内静静坐着。
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不开心。
第二日,太子便回到了太子府中,还没坐定,太子妃便忍不住开了口。
“你可回来了,我正等着你回来拿主意呢!”
太子冷着脸:“拿什么主意,还是你已经决定安排了,只等我来同意?”
太子妃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一向和气的太子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你好几日没有回来,我的两个儿子都倚靠不住了。只能在家日日等着你,盼着你回来,你却一回来就给我看脸色......”说着,眼圈渐渐红了。
看着一向养尊处优的妻子此刻委屈的样子,太子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说吧,什么事?”
太子妃这才用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道:“就是我娘家侄女的婚事。”她说着,看到太子的脸又沉了下来,继续道:“我原来想着,既然那秦世子看不上咱们家,那婚事作罢也就算了。不过,我那侄女却说,既然婚事提了再算了,实在有损她的闺誉,所以,想要请殿下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再试一试。”
太子原先冷下来的脸色这才缓了些,道:“什么机会?”
太子妃露出了笑容,道:“这不快要过年了嘛,城郊的画院为了招揽京中画才,要在大年初十开办游园画会。我那侄女想要参加,也请太子爷说服秦世子参加。侄女说了,若是经过那场画会,世子爷还是看不上她,就撂开手了。”
说到这里,太子妃的眼睛亮亮的:“殿下,我听说那秦世子看上的,是画画的姑娘。我那侄女画画也是一绝,你说,若是在那画会上两人一见钟情了,岂不圆满?”
太子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
“那就这样定了。”说完,太子妃脸上又露出了骄阳似的笑容:“饭早就摆好了,殿下快净手来吃饭吧!”
说着,便被一大群丫头仆妇簇拥着,离开了。
太子仍然坐着,没有动弹。
“父亲,你累了吧。”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太子循声看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大儿子,金长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