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柯府外的沸沸扬扬,整个柯府却一片死寂。
洛敏在那一日晚上便被关进了祠堂,随身的丫头婆子一个也没有带去,祠堂里也没个侍候帮忙的,只留了两个粗使婆子在门口守着。
子远当晚便去柯老爷的书房门口跪着,可两天过去了,柯老爷进来出去都没有正眼瞧他。
第三日,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青溪院,看到书房里姐姐画的水墨时,定定地看了那画许久,突然唤人道:“来人,摆饭!”
几个随身的丫头小厮都有些惊讶,忙让小厨房的两个婆子手忙脚乱地将饭准备好。
子远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吃完饭,便匆匆离开了柯府。
在这个时候,他更要冷静。姐姐那时候那么困难,都没有慌乱,一点一点地走出困境。如今,是姐姐靠着自己的时候了,自己怎么能做小儿状?
不管怎么样,自己要稳住,要想办法,学着姐姐一点一点地走出来......
可是,他走到街上,突然又一阵茫然,去哪里呢?他能找谁呢?
不一会儿,他突然下定决心,向城南走去......
然而,来到客栈却没有见到顾言玉,那客栈的跑堂说,那顾公子已经有一两天没有回来住了......
子远无奈地走了出来,来到大街上,人们匆匆忙忙,大家都忙忙碌碌,只有自己,什么用也没有!
除了考取功名,自己开府另住,接姐姐过来住以外,自己仿佛什么办法也没有。
可是,父亲虽然口中说着只是罚姐姐在祠堂抄经,但是如今姐姐却已是声誉大损,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以父亲一向的行事来想,姐姐的前途命运很有可能就在这几日就会被定下来。
就这几日,他心头又是一紧,自己要秋天才能去考试,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他在街上六神无主之际,一阵马蹄声传来,他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绛红色官服的年轻漂亮的将官正低头看着他。
用漂亮这个词实在是因为这个将官五官太过俊美,白皙的面容生生盖住了那丝威武气势,让人看了只觉得俊美非凡。
“你是,柯府的大公子?”那将官开口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子远惊讶道。
那年轻的将官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你姐姐如今有麻烦了,你怎么却在街上闲逛?”
子远实在没有想到这个陌生人会突然说起自己的心事,他的眼圈瞬时便红了,却沉默着,低着头默默不语。
秦月鸣翻身下了马,向他道:“我有话跟你说,跟我来吧。”
落云院中,落然正和苏姨娘一起裁剪着舞衣,那舞衣上有岭南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素色蔷薇,极雅极淡,却也出彩脱俗。
自从上次自己身穿彩衣被那陆院首视而不见后,她想了很久,突然想起那一日洛敏穿的,是家常的素锦棉裙,或者,陆院首喜欢女子穿着素雅?
于是,她让苏姨娘请绣娘专门为她赶制了这件“蔷薇架下”,准备在三月三的陆王府茶会中一展舞姿,希望能被那个人看见。
正想着心事,苏姨娘道:“我本来以为大姑娘回来后能峰回路转,为自己争出一条明路,却没想到还是这样......可怜是个没亲娘的,到底没个人庇护。”
落然听了不仅出神:前一世的洛敏也是生命早逝,也许,这就是命吧。如今她落到如此田地,照理说自己应该去帮她,可是自己也是个身不由己的,怎么帮?
她一边想着,一边缝着裙边:或者,等自己又了出头之日,再救她出这牢笼.....
突然,一阵疼痛刺得她醒过神来,再一看,裙子上已经有隐隐血迹,她忙起身要水:“云影,快拿水来!”
不行,这血迹要趁现在赶快洗掉,不然就来不及了!她心中想着,似乎将洛敏的事暂时放下了。
然而,柯府的远山堂中,柯老爷正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
此人是从来没有与柯府有任何来往的楚王府的大管事。
只见此人虽然态度恭敬,笑容满面,但举止行动间自然便有些王府的气派,让人不敢小觑。
“柯老爷,小人冒昧前来的确是有些失礼。实在是因为我们府上的大姑娘太过喜爱贵府柯大姑娘的画艺,想向柯大姑娘讨一幅画。”
看见柯老爷闻言便皱了眉头,那大管事继续道:“我们也知道提出这个请求实在有些唐突,但我们王爷王妃念在姑娘开年便要嫁去尹家,爱女心切,只得厚颜来求,也请柯老爷成全我家王爷王妃的爱女之心。”
柯老爷原先的冷淡在听到“尹家”这两个字后顿时消散了,他换了和煦的笑容道:“大管事客气了,我们两家本就是自己人,何来唐突一说。我这就让洛敏去画,画完了便让人给贵府送过去。”
大管事了然地看着柯老爷变换的神色,笑容不变地说道:“我们大姑娘说了,让柯大姑娘好好画,不急着要,只要在三月三之前送来就可以了。可不要为了急着交画,潦草应付哦,要知道,这可是要送去尹府的嫁妆!”
柯老爷忙笑着说:“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叮嘱她仔细着。”
等送走了那个倨傲的管事,柯老爷的神色冷了下来:那丫头倒是好福气,原先准备这两日便送她去那个府上的。如今,只能先缓一缓了......”
正低头想着,清风从外面走了进来,回禀道:“老爷,大少爷从外面救了个少年回来,说要让他做自己的小厮。”
柯老爷顿时脸色冷了下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清风道:“听大少爷说,在外面看到这个少年被人追债,被打得好惨,于心不忍便出钱为那人还了债,要将那人带进来做自己的小厮。”
柯老爷冷着脸道:“我们柯府岂是想来就来的地方,让子远把那人赶出去!”
清风犹豫着正要再说,从外面又走进一人,正是子远。
“父亲,把他留下吧。”说着,子远便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