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敏来到青溪院时,没有想到顾言玉也正在那里,对视那一刻,两人都有些怔愣。
倒是子远很是欢喜,他左边看看顾言玉,右边看看长姐,笑着道:“子瑜日日向我讨要墨竹图,今日,你遇到我长姐了,自去求她,我也落得一身轻松。”
洛敏闻言看向顾言玉,只见他今日穿着一身鸦青色长袍,更衬得他丰神俊朗,翩翩不凡。
此时,顾言玉站起身来向洛敏施了一礼,道:“在下是子远的好友,一直羡慕他书房里的画,得知是姑娘的画,早就想求得一幅,却又担心唐突姑娘。今日,有幸得见姑娘,没想道原来我们那日已在湖边见过了......”说到这里,不由抬头看了看洛敏,只见她神色自若,眼神一黯,继续道:“在下实在怕错过了便再无机缘,便厚颜求画,望姑娘不吝相赐。”
洛敏闻言看了看一旁的子远,看他此刻正望着屋内的炭火发怔,却一动不动,似是正全神贯注地聆听......
她眼眉弯弯地笑了,她明白这位顾公子一直和弟弟交好,而子远也非常看重这个挚友......看来,自己若不画便会让弟弟失望了。
“若顾公子不嫌弃,我便献丑了。只是,顾公子想要什么画呢?”顾言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接口道:“墨竹,我也想要那几杆修竹,甚是清雅。不知,姑娘能否......”
话还没说完,洛敏便向子远道:“借你的纸笔一用。”
说着,便向一旁的桌案走去。
顾言玉愣住了:这就,画?难道不是等个几日再来取吗?
当他回神转身看去,洛敏已然吩咐水吟磨好了墨,备好了纸。
一旁的子远神采飞扬地笑说:“我长姐的画是最好的,你今日求得了,是有福的。”
顾言玉没有理睬得意洋洋的子远,他只是看着对面站在桌案边画画的女子,看她根本没有去看窗外的竹子,只是略略思量,便落笔做画,一笔一画中毫无干涩犹豫,如心中已有千万杆修竹!
这就是,成竹在胸吗......顾言玉一时间觉得这个做画的女子行笔中竟有些逍遥洒脱,毫无闺阁女子的脂粉气......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她,很快活,很自在......
在他还在愣神之间,女子已经收了笔,抬眸看向自己,神采飞扬。
他有些不舍地将目光从她身上转开,落到那幅刚刚作完的画上。
那一幅刚被画完的画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墨竹,而是雨中的翠竹。一旁的花草都被风雨刮倒了,只有这竹子,毫无畏惧地屹立于风雨中,那样洒脱,那样自然,那样,脱俗的美!
他的神色又闪过一丝讶异、出神、欢喜、惊艳......
突然间,他发现那图中的那杆修竹很像那女子。
抬头望去,那女子正在收笔净手,脸上笑意浅浅,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使她动容。
什么样的闺阁女子,有这样的云淡风轻,仿佛已经看惯了世上种种,不在意了......
“子瑜,画完了,一会儿等画干了,我让人收了画装起来让你带回去。”突然,子远的声音传来,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顾言玉忙着点头,又向洛敏作揖道:“多谢柯姑娘不吝赐画!”
洛敏淡笑摇头,道:“毕竟男女有别,此画我并没有落款,请顾公子谅解。”
顾言玉愣了一下,忙回道:“是我思虑不周,给姑娘添麻烦了。”
洛敏摇头,正要再说什么,外面顾言玉的小厮进来道:“公子,柯老爷柯夫人派人来此请公子,要感谢公子在湖州听贤堂对柯家二公子的照顾呢!”
顾言玉闻言站起身来,走之前突然回头向洛敏道:“过几日,便是我祖母的寿辰,姑娘若有暇,定要来府上赴宴,在下有一物作为回礼相赠!”
说完,便带着小厮离开了,洛敏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那顾公子便离开了青溪院。
看着子远颇有兴致地看着那幅墨竹,洛敏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很喜欢顾公子?”
年轻人清秀的脸上闪出一丝腼腆,他看向洛敏,眼睛亮亮的:“他是真心待我好。”
洛敏点点头,坐在了子远身边,看着桌案边摞得高高的书,道:“离明年秋闱不剩多少时日了,这次,你可有把握?”
少年脸上浮现骄傲:“姐姐大可放心,虽然这次赵先生只是让我明年去试试,可却也说过我悟性不错,文章也扎实,也是有机会的。”
看看少年胸有成竹,洛敏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道:“你就去试试,即使不行也没事,等下一场,你毕竟年轻。”
少年露出了笑容:“姐姐,你放心,子瑜一直给我带一些大儒之前的科考文章让我看,我如今心里已经有些底了。待我再好好地温习几个月,一定会考好的。”
洛敏看着弟弟笑容灿烂,心中不免欢喜:如今的子远和自己刚回来时看到的少年已经大相径庭。也许,并不只是因为自己,更因为,那个顾公子......
她眼前浮现出那个和前世一样的清俊,难道自己这次穿越过来,就是为了遇见他吗?
秦月鸣的小厮御风这几日的心情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上次遇袭,跃林死了之后,公子便变了个样子。
不仅再也不提离开金陵城了,还主动去找京兆尹的薛大人,被薛大人赶了三次仍不罢休,终于在第四次被薛大人留了下来。
那一日,公子也不知道和薛大人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第二日一大早,公子便上京兆尹当差去了。
他原以为公子被皇上封为“右将军”的人,又是侯府世子爷。最起码,薛大人也能让他当个少尹之类,没想到,公子却只是个小小的参军,每日带着一群衙差,在金陵城中巡逻。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自己只是个小厮,就连公子手下的兵士都不算。
这样,怎么能时时守在公子身边?
此刻,他一边心中胡乱想着,一边守着京兆尹的衙门口等着公子出来。
待公子一出衙门,他便赶紧迎了上去:“公子,怎么样,累了吧?怎么今日也没有骑马?我们去叫个马车吧......”
秦月鸣看了御风一眼,吓得他顿时收住了话头,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走了很久,突然,御风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道:“公子,那个人,醒了!”
秦月鸣闻言眼睛一亮,忙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