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这两人混在一起时也是常常打闹,一不小心还会弄得满京城风雨,那时两人都免不了常己安的训斥,可玩闹总归玩闹,这一次却不一样。常己安看着这两个少年,只觉有一瞬的恍惚,好似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这两人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一行人将行,常己安却不知要说何话,无言许久,只能郑重地拍了拍齐承今的肩膀,“四皇子,此去凶险,还请务必小心。”一番交托之后,才又看向了常相濡,更为郑重的对他嘱托道,“保护好四皇子,保护好阿元,”常己安总是这样,他也只能这样,先君臣,再他人,最后才是自己,好似见他哽咽了一瞬,才见他轻轻的拍了拍常相濡的胳膊,“自己多保重。”
“我知道,爹。”常相濡郑重道,不过是短短几字,可这一声承诺便已足矣,这是只有这一对父子才能有的心意相传。
齐承今瞧出这一室的沉重,就想着话宽慰道,“常大人请心安,相思为我们算过此行,必定是逢凶化吉。”
“如此甚好。”常己安点头,他说着心安的话,可眉间深壑始终不展,等目送着这一行人离开,这才和常夫人相互扶持着深深一叹。
这一身行头让这几人出行方便了太多,若是想去哪里,只要报上一句奉命而来即可,几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大摇大摆地进了林南溪的家。大抵是因着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又或许是因为林南溪位低身微,他这里竟真的一点防备也没有。
林南溪正在和他的侍卫学一些简单的腿脚功夫,突然就见一队禁军过来,昨日刚来一队人问了情况,怎么今天还来?他心里生着疑问,可还是马上正身对着这些人请好,“见过几位大人。”
拱手问好后,竟没一人说话,林南溪半弯下腰之际就不由在心里嘀咕,这些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自诩这两天行事绝不可能露出马脚,那他们为何要这般样子,示威吗?
正在在他犯嘀咕时,忽然听到一个笑声响起,“你这狗腿子的溜须拍马的本事还不错。”
这声音耳熟,不由让林南溪一个激灵就直起了身子,他仔细辨别面前人许久,对着为首的那两个禁军左看右看,嘴角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忽然又见他再一次郑重弯腰,“还请两位大人移步屋内说话。”
到底是长年玩在一处的人,仅是一句话,两人就已经敏锐的得到了他传递的不良讯息,刚刚还在玩笑的神色瞬间就凝了下来,便顺从的跟着他进了屋子。
又看见还有一人也正跟着走来,林南溪警惕的瞄了一眼这人,就听齐承今低声道,“没事。”
饶是如此,林南溪还是不敢放下戒备,对着他打量再三,忽然眼里就闪过了一丝惊疑。
等这几人进了屋子,又将窗门掩好,林南溪才抑制不住兴奋的拍着这两人的肩膀低呼,“承今,相濡,可算见面了!”三人重聚,难免要欢喜一阵,之后才见林南溪对着另一人后知后觉的道歉,“刚刚没认出是阿元师姐,多有冒犯,还请阿元师姐见谅。”
“你没认出来我倒不觉得什么,现在你认出来了我反而觉得奇怪了。”张雪元若有所思的打量他。
“也并不难,想一想可能出现的人,再想一想相似的体征,很快就能才出来,”话说完,才见他打问一句,“相思妹妹呢,怎么没见她一同前来?”
“去办些别的事情,有元沼跟着,不必担心。”齐承今又一次拿着这个谎话骗人道。
“哦?”林南溪挑眉发了个疑问,后又笑道,“真是罕见。”
“不说这个,刚刚怎么了?你是在躲什么人?”齐承今想着他刻意拉着他们进屋子的情形,又想着他刚刚那番警惕的样子,只觉其中必有什么缘由。
果然听林南溪道,“虽说伊一并没有派兵来守着我这小地方,可是我进日出行总觉得有人跟在我身后,黑衣也说见过可疑身形在我这附近出没,想来是他们还是暗中派了人监管,相濡和我一个在明中被监管,一个在暗中被尾随,我猜是他料定了你回来后必然会找到我二人,这一明一暗必能诱你上钩,这才做了如此周密的计划。这一方小院,看似无人看守,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呢。”
齐承今闻言不由一声冷笑,“伊一这狗贼,还真是劳他为我费心。”
“好在你们是这一身行头,就算来我这里也不会被人发现了去,可若拖的久了,总归会露出马脚。”林南溪担忧道。
“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要行动。”齐承今眉眼染了一层厉色,“现在情况如何?”
林南溪引着三人来到桌子上的一副图纸之前,将京中几处兵力全都圈了标记,摇头道,“我这些日子出门查探,发现京内兵力全都被南阳伯和镇安候这两个贼人收管,举城上下全都被他们放出的谣言所蛊惑,就算咱们出面,也不能调动一兵一卒。”
“邵家情况。”齐承今盯着尚未标记的一个“邵”字问道。
“邵家已经提前得了消息,假装顺服,实际上是收揽着自己的兵力伺机待发。”林南溪顿了一瞬,脸上略有忧色,“就算是邵家,可这到底是京中,能调出来的兵力才不过几百人。”
“无事,足矣,邵小将军是个好帅才,必能有奇效,”齐承今沉吟两句,又对着那张图纸再三打量,指着一个“官”字道,“京兆府尹尚且有一衙役的人可调遣,且他是个聪慧忠诚之人,若是能将事情讲明,必然能为我们所用,还得有劳......”
林南溪会意,顺势点头,“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信服的。”
这一番默契引得众人会心一笑,齐承今笑着笑着,看着图纸的眼神不由深了几分,就连嘴角的笑似乎也少了几分意味。图纸上面已经被南溪做明了标注,京中所有兵力大多都已被伊一骗取了兵权,就算还有几家将门侯府,也不过是几座空城罢了,外面的救援引不到城中,现在所能调动为自己所用的兵力,也只能是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