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思接药的手顿在了半空,直愣愣的看着他。
齐承今将那碗里的药倒了一半,才重新递在常相思手上,“我觉得,你不能好的太快。”
常相思看了他一眼,看了药一眼,隐了隐心火,仍是接过了那碗药,并道谢道,“劳四皇子费心。”
“我不麻烦的,”齐承今笑的慈眉善目,“就是麻烦落落姑娘打扫一下。”
落落咬牙切齿的点点头,终是敢怒不敢言。
听齐承今走远,落落才敢把憋了这三天的火连着这碗药的事情,一并发散出来,“什么狗屁四皇子!你瞧瞧他做的什么事,连药都不给喝,他就是瞧着姑娘性子好才能这么欺负咱们,姑娘还能这么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真是气死我了!”
“那又怎么办呢?”常相思将那药喝完,依旧用着那副不急不慢的强调道,“我现在受着伤,你又打不过他,更别说他还有一支青羽卫,总归是受制于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落落气的跳脚,“姑娘还真是好性子。”
常相思盯着满天繁星,在心里叹了一声,想来师傅说的命已经应在了她身上,可到底是缘是劫,她堪不破,也逃不过。
齐承今别苑雅致,即便是最偏僻的一角院落,也散落着几树梅花,入夜飘香,引人一夜好眠。
常相思和落落刚用了早膳,就看见齐承今晃着步子端着药走来了,用着一贯的腔调问二人,“睡的可还习惯?”
落落收拾碗筷装作听不见,常相思忙着写东西,就嗯了一声。
“给你药。”齐承今说着递在常相思面前。
常相思看了一眼,依然是晃着碗底的半碗药。已经习惯了他的苛待,常相思也并未对说什么,就放下笔接过了那碗药。
刚落笔,就见齐承今拿起了自己手边的纸,问道,“写的什么?”
“给我哥写的信,你能帮我送去吗?”常相思咽下一口药说道。
“当然不能,”齐承今对着常相思挑眉,“难道你觉得我会想让他来拆了我这个宅子吗?”
常相思解释道,“只是一封报平安的信,我以往到不归山后总会给他寄一封回去,你若不送过去也是让他怀疑你。”
“我看到了,”齐承今将手里的信撕碎,把那团碎末放在常相思面前,道,“多做多错,倒不如让他起着疑心,反而对我没什么威胁。”
常相思盯着那团碎纸许久,又看向齐承今,“你这个人真不讨喜。”
“哪里?”齐承今明知故问。
“哪儿都不讨喜。”常相思如实道出心中想法。
“你这是……生气了?”齐承今觉得有意思,哪有人会这么不愠不火的生气。
常相思不答话,也不见恼意,只是平平的看着他。
常相思盯他许久,忽然开口道,“你长的像极了你二哥,”齐承今微怔,又听她说道,“却没有学到他半分的秉性。”
齐承今看她的眼光多了些意味,许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竟还有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这么说出来,而且还是用来骂他的。
二皇子齐承恩天资卓越,五岁可吟诗作对,六岁即可弯弓射雪雕,深得圣上宠爱却从不恃宠而骄,且对人愈是谦谦有礼。
二皇子母妃宁贵妃是镇南大将军之女,大将军跟随先帝征战多年,是开国元首之一,被人吹捧的多了,就以为自己功高盖主,愈发目中无人起来,以至于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处处不满,甚至起了造反的念头。
圣上大怒,平定叛乱后又一杯毒酒赐死了宁贵妃,二皇子也因此受了牵连,被废黜皇子身份,终身囚禁在长明园。众人本想着等圣上息怒后就会想起二皇子的好来,再借个缘由把他接出来,可许是这二皇子命里无福,竟在禁闭的一年间落水淹死了。
因着二皇子的家事,众人再也不敢再提这号人物,这般风云人物,竟这样被人渐渐忘却了。
今日乍听这个名字,齐承今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常相思将他的神情落在眼底,勾嘴角冷笑了一声。
齐承今眼底骤冷,还未等落落反应过来,他的手就扼在了常相思脖子上,俯身在耳边警告道,“我不想再看见你对我这样笑。”
常相思先是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了两下安抚落落,才悠悠道,“我不过是笑了一下,四皇子可是心虚的恼羞成怒了?”
齐承今手下力道又紧了几分,“常相思,注意一下你现在的身份。”
常相思被扼的难受,想着两人再僵持下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她才肯服软道,“我知道了,四皇子松手吧。”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对话,等齐承今走后,落落才敢来到常相思面前,又心疼又气愤的看着她脖子上的那圈红的发紫的印子,急得想骂人。
落落刚准备好湿毛巾给常相思,就看见外面有个侍卫拿着一瓶药过来,“主子说刚刚下手重了些,特吩咐属下送了这瓶药膏来赔罪。”说罢就放下离开。
落落看着桌上的那瓶药,扬起来就要扔掉,可想了想常相思,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常相思倒是不在意,“你若觉得生气,扔了就好,不用记挂我的。”
落落委屈,捧着瓶子眼泪就巴巴的落下来了,“姑娘性子好,落落却是不平,他齐承今算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姑娘,这四海之内谁见了姑娘不得给个面子……”
常相思拉过落落的手摇摇头,止了她的话,“四海之内皆是皇土,唯吾皇独尊,还有他齐承今今日做了什么事,日后必定结了什么果,小善小缘,大恶大难,天道轮回,总归是要一步步来的。”
落落听了又被常相思气的哭笑不得,“我说姑娘哪来的这么大的心,现在了还跟我讲因果报应。”
常相思想了想,也笑了,“也对,你说我小小年纪,怎么跟活了七老八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