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受到了来自这恶毒的恨意,常相思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
“冷吗?”常相濡觉得奇怪,这车厢里似乎并不冷。
齐承今冷哼一声,不阴不阳道,“哪里冷了?怕是得罪人太多,被人记恨上了吧。”
常相思抬眼,“你是在说我?”
齐承今被噎了一句,又冷笑一声,“你这伶牙俐齿的,平日里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就把我父皇的身边人给得罪了,和我也没差多少。”
“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我不过是和她争辩了几句。”常相思心里坦荡,说的也坦然。
“争辩?”齐承今觉得有趣,就和她多说了几句,想要挫挫她的锐气,“之前我困你的时候你和我讨价还价,我不过是让在你哥的三分面子,现在你和谁争辩?你用一腔道义去和心怀不轨的人去争辩?谁会和你讲道理?”
喝了一口茶,齐承今又道,“若是她和我父皇吹吹枕边风,别说是你,就是你爹和你哥哥都不会好过……”
话还未说完,忽见一只飞镖夹着一阵风刺来,距离齐承今还有一寸之时被常相思截住了,就在这一瞬之间,常相濡已经翻身到了车顶查看四周。
车内两人相视一眼,常相思将那飞镖放在齐承今手中,“我得罪了什么人,有什么后果,不劳四皇子操心,四皇子还是先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为好。”
齐承今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将那飞镖把玩在手里看了看,笑了下,“想要我命的多了去了,哪能一一想起来。”
“大约是你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有些人就按耐不住,开始有所动作了,虽说还忌惮着你的青羽卫,可总归有他们护卫不周的时候,比如今日,”常相濡从车顶进来,对着齐承今摇摇头,“找不到。”
“还会再来的。”齐承今不慌不忙的将杯里的茶汤喝完,“这人大约没想到马车里面竟然还会有别人的吧。”
“不是江湖上的。”常相思盯着那把飞镖道。
“猜都不用猜,除了我那帮好兄弟,还能有谁?”齐承今不屑。
当今圣上育有七子,却仍未立太子之位,皇后无福,膝下无子。其中大皇子二皇子早夭,除了七皇子尚且年幼,其余几位早就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了。
看着齐承今司空见惯的样子,常相思叹道,“都道皇家男儿生性薄凉,现在看来,在这皇家的人,任是谁有着一腔热血也会被这些兄弟寒了心吧。”
齐承今看她,竟觉得她眼里带了些伤感,便嗤笑一声,“你这样子,倒好似是你亲眼见过一般。”
那伤感也只是转瞬而过,常相思又端着往日的样子道,“今日不就是见了吗?”
齐承今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颇有深意的盯着常相思的脸看了会儿,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
常相濡看他一眼,又不知他起了什么坏心眼儿。
马车在四皇子府戛然而止,常相濡说要和齐承今说几句话,便让常相思乘着自家的马车先行回去。
临走之前,常相思忽然探出头来,对着齐承今道,“四皇子近日流年不利,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齐承今没有吭声,还是常相濡替他应了下来,两人就朝着门内走去。常相思就知他不会领情,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是在对自己嗤鼻。
“我妹好心,你怎么还这个样子?”常相濡怪他。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齐承今不悦,想着她在马车上那副清高的样子,更是生气,“凭什么她就可以用着一副看透世俗的样子来对我指点,凭什么她的话就是天命,我偏不信!”
常相濡本想说她就是知道,可心知他心里还对常相思的话有个疙瘩,便不再劝他,而是转了个话题道,“知道是谁了吗?”
“老五老六。”齐承今将那飞镖扔给常相濡看。
常相思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从脖子里掏出了一个吊坠来看,那是一个极上成的墨玉做的梅花吊坠,只有拇指盖那般大小。常相思掏出来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在这喜气洋洋的节气间,家家公子小姐都玩的不亦乐乎,除了常相思。
常相思每日都要去齐承今那里一趟,一晃就是大半晌,下午还要去和她爹娘坐上一会儿,美其名曰是共享天伦之乐,等她回去之后还要抄上半日的清心经,这一天就这么消磨过去,日日如此,几乎不变。
日复一日,这年节不觉已经过了大半,还有两天便是元宵节了。
这日常相思从齐承今那里回来之后,拨了两下卦盘,便拉着落落出了门。
罕见的被常相思拉着出了门,落落竟有些兴奋,等看到去往的地址竟是一家小破面馆时,她脸上的神色不免有些挂不住。
“姑娘来这里做什么?”落落问道。
“吃饭,”常相思说着就对里面招呼,“老先生,两碗阳春面。”
落落和常相思走南闯北好多年,各种破落的地方也见了不少,可还是罕见的能在这般繁华的地方见到这么寒酸的一家小店。
细想之下,落落还以为是这里老板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隐士,于是心中又燃起了躁动的火苗。可见到老板和常相思打招呼的那一瞬,她刚燃起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卖面的老翁。
那老翁似与常相思熟识,落落虽然失望,可还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两碗面端上来,常相思先挑了一筷子,吹着气吃了一口,落落也吃了一口,竟觉得意外的好吃。
两人吃了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常相思开口,“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会认识这种地方?”
落落咬着面点点头,论理来说,她家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该认识这种地方。
常相思张嘴,竟又是皇家一段不被人知的往事,“其实那次我撞见的并不是他遇上的第一场刺杀,皇家人生性薄凉,现在想想,自他进了长明园那一刻便伴随着刺杀而来,只是他从来不肯告诉我们罢了。”
“那日我寻他不见,就跑遍了整个京城,却在这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一个血人,那时天色已晚,我又没有力气把他带回去,是这里的老板收留了我们,虽见他一身的伤,却也没有多问,至今也没问。”
落落听的认真,常相思说的平淡,就好像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