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齐承今仿佛是在这里偷了闲,成日里都在混吃等死,以至于当常相思将厚厚的一沓字放在自己面前时,他还不知这些是什么。
顺着他探询的目光,常相思只是简洁道,“抄好了,可以走了。”
齐承今闻言翻了几页纸,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确实是自己的笔迹。若非是对自己的品性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怕是都要怀疑这是自己做梦时写的,可显而易见,他做梦时也断然不会提笔写一个字。
“这是?”齐承今抽搐着嘴角的笑,就算是自己心里真的有了一个结果,可他还是不敢置信的问了问。
果然听常相思答道,“帮你抄的佛经。”
“你真帮我抄了?”齐承今惊的发问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十几本佛经,一共二十遍呢!”
“嗯,抄完了,去向太后交差吧。”常相思面色一直不见波澜,既没说邀功,也没说抱怨,好似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说完这话,她便抱着自己的那一份罚写出了殿门。
齐承今深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瞄了一眼她仿的字迹,这字迹逼真就连自己也分不出真假来,想来是费了不少心思和气力。齐承今看在眼里,竟真的在心里升起了一丝真实的愧疚出来。
但也只是一瞬,便见他跳起来跟在了常相思身后,又像着往日和她打趣,“哎,你为何突然间转了主意要帮我抄这份佛经,我想想我是说了什么话来着?好像是……”
齐承今斜着嘴角,眼珠骨碌碌的转,后半句话已经咬在了舌尖。
不管他是哄还是诈,常相思生怕以后被拿捏了把柄,便忙拦了他的半截话,“四皇子若是不想让太后知道我帮你抄字的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
她找借口的本事着实太差,但好在齐承今留了点人心,没有戳破她的心思,只是在心里暗自笑了一会儿,便就让她糊弄了过去。
可这点心思再怎么藏,也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直到清宁宫,待两人将抄写恭恭敬敬的呈上,太后仅将齐承今的抄写草草的翻了一眼,便笑了,“这不是你写的吧?”
此话一出,常相思额间几乎要冒出汗来。虽她向来对自己的本事自谦三分,可她也没想着今日之事竟能被太后一眼看出来端倪,她心虚的将头往下压了压,正想着要怎么认错,就听齐承今先抢了话,痛心疾首的在那胡扯,“皇祖母,天地良心!那送饭的公公都不敢给我传话了,谁还能帮我抄这些佛经!”
想来是太后早就见惯了他这技俩,这次也懒得附和他演戏,只是用眼睛斜了一边,指了指,“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太后言之凿凿,定然是在里面看出了什么,看来是不好糊弄了。这么想着,齐承今随着太后也看了一眼常相思,不自觉的蔫了气势,可还是颇为不服,小声念叨,“有她又怎么了,万一您孙儿勤快了一回呢。”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太后被他气笑,连脾气都发不出来,只能作势数落他两句,“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你这个万一出现。”
深知太后不会责怪他二人,齐承今得了便宜,还不忘卖弄一下自己的乖巧,就见他跪着向前紧走了两步,讨好的伏在太后的膝上,央求般的问道,“皇祖母,您也是真的神了,这字迹真的就连我也分不出来,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这个样子实在不正经,太后见了,又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但是齐承今皮糙肉厚,这一巴掌下来,他只是无关痛痒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就又拉着太后的手追问起来。
太后被他磨的头疼,这才开了口,“相思临的字自然是没有问题,哀家也看不出来,可是啊……”
太后突然停了话,又翻了好几页佛经,才问,“看出来了吗?”
齐承今仍是一脸茫然,木呆呆盯着那字请教,“孙儿愚钝。”
太后摇头笑笑,又翻了几页,才继续道,“这么整洁的字,你若是一页两页如此,哀家可能还信,可这十几本抄写下来,你竟连一个错字也没有,你自己瞧瞧,可像你平日的作风?”
齐承今哑了声,将太后的话掂量一二,就悻悻的低了头,回头对着常相思小声嘀咕,“你说你,抄这么仔细干什么,还得让我挨一顿骂。”
常相思愕然,抬头看着这个吃人良心的狗,一时说不出话来,太后也是气笑不得,又拍了他一巴掌。
齐承今心知太后不过是做个样子来骗骗外人,现在见她笑了,他便更大胆了起来,试探道,“皇祖母,您看,这罚也罚了,骂也骂了,我俩已经知道错了,若是没事,那,我们就回去了?”
“你呀,去罢去罢。”太后叹息一声,笑的无可奈何。
得了这一句话,齐承今宛如得了大赦,又或者说他在这耍宝半晌,就是为了等这一句话。如今听太后放了行,他还不等常相思拜别,就拉着人一溜烟的走了。
被拘束多日,今日总算是解了禁闭,虽说两人尚且还在皇宫里,可就这么走在路上,他二人也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只是这份美好的心情还未持续多久,就被一声问好打散了去。
“问四皇子的安,问常小姐的安。”有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齐承今眯眼细瞧,来人他认识,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名叫李义,平日若是无事,也不会在宫内随意见他。今日刚打一个照面,齐承今心里就起了不好的预感。又见他迎着自己走来,齐承今脸上也添了几分客气出来,笑吟吟的同他问好,“李公公好,今日天好,李公公这是出来转转?”
“咱家可不似四皇子这边清闲,可以四处转转,”李义笑着,忽然话锋一转,作揖的手冲向了常相思,“是圣上有旨,传常小姐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