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两日前,常相思被关在暗牢里整整一日,滴水未进。受齐承今的命令,元沼一直藏在暗处只管保她性命无虞就好,可他这一日看下来,瞧她这般折磨自己的样子也是实属不忍。他本想着要劝说两句,可又怕被常相思知道自己在这里后磨得自己心软,便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是一个晃神,却不知在这一个心思稍动之际,就让常相思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是谁在那里?”常相思极为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气息,她涣散的神识里忽然聚起了神色,仔细的侧头辨别刚刚的那一瞬间的的气息到底是从何而来。
元沼被吓了一跳,忙又敛着气息退守在一旁,可饶是这样,还是被常相思猜到了身份,“青羽卫?”她试探一句,“元沼!”
又不知被她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见她那原本已经荒凉的不见本色的眼睛里又一次闪出了光,常相思急忙对外面大喊,“元沼,是你对不对!快放我出去!元沼!”
可外面却丝毫没有声音,也没有一丝的变化,就好似刚刚的一瞬间的气息不过是她的错觉。
高呼几声之后却没有半分回应,她又一次重新跌坐了回去,背靠在岩壁之上,呆滞着看着眼前的那道铁门。也不知又过了许久,忽然见她轻咳了起来,又见她一个猛地俯身,掩着嘴一声重咳,暗蒙蒙之中,好似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她指缝间滴了出来,而后便见她直直的栽到了地上。
“常小姐!”元沼一声惊呼,眼前的情形忽然就让他想起了两人初识的那个场景,她就在雪地里,突然咳血晕了过去。元沼心里开始恐慌,忙开了牢门将人半扶了起来。
习武之人都略懂一些脉象,这一探查就更是吓坏了元沼,这脉象虚浮,竟渐渐弱了下去。他惶恐的又连喊几声,刚要准备带人出去时,忽然就见怀里的人睁了眼,那目光寒凉清冽,竟让他看到了几分齐承今的影子。元沼转瞬就明白了这个骗局,可是已经晚了,因为常相思已经手持几枚银针逼在了他的脖子前。
“元沼,我无心骗你,实在是抱歉。”常相思说的诚心诚意,可眼里的神色却丝毫不见客气,那几根抵在脖子前的银针更是让人不敢苟同于她的话。
“没有关系,”元沼闷闷道,就算是这样的情形,他也只怪自己过于疏忽,仿佛常相思自始至终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除此之外,他还是记着刚刚咳血的事情,便又关心道,“常小姐的伤怎么样?”
“无事。”常相思掀了一处衣袖给他看了一眼,只见这一条胳膊的几处经脉上面还插着几根纤细的银针,想来这就是她引自己咳血的手段。
这么一看,元沼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的彻彻底底,懊恼于自己的大意,又羞愧于自己办事不周,一时间他就好似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丧气的抿着嘴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听常相思道,“元沼,我知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自己的境地,你若再想困我于此,那我只能将你留在这里,而我独自一人离开;但若是你能和我相处和睦,那我就带你一起去找四皇子。”
“若你想耍什么花招,也别怪我不给你机会。”常相思又补道。
元沼心想,常小姐说话果然和气,就连威胁人的话也好似打商量一样,只不过是自己没有商量的余地。
两人本事相差实在悬殊,元沼不敢有半点耍心思的妄念,而且这一次罕见的见常相思做事这般决绝,若是他真的动了什么心思,元沼猜着他大约是真的会被关在这里,如此倒不如跟着她一同回京,自己也能为他们出一份力。但,元沼迟疑一瞬,若真的因为自己的错误而酿了什么后果,那他这次一定要以自己的性命来为此行做担保。一番思量,才听元沼郑重道,“全听常小姐吩咐。”
约定之后,两人已经出了牢笼之外。就算元沼已暗自用了自己的性命立誓,可他还是担忧,他这样办事不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主子看到他二人现身时的震惊的样子,以及自己将要受到的残酷惩罚。
这么想着,元沼只觉自己的步子已经有千斤重,且每朝着京城迈出一步,他就觉的自己的步子更重一分。
大抵是察觉到了身后人的心思,常相思淡淡安慰道,“没关系,回去后我替你说情,保你不会受到半分责罚。”
这一句担保简直比免死金牌还要管用,元沼一时雀跃起来,刚想说一些感恩的话,就见疾驰的常相思面上好似被裹了一层初秋的冷色,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时好似夹杂了一句喃喃低语,“算账?还指不定谁和谁算账呢。”
不知为何,元沼忽然心里升起了一阵胆寒,替自己主子升起的胆寒。
远在京城之中,不明这边情形的齐承今已经潜到了皇宫的主殿之外,只见各大高手全都布在了这里,殿内殿外双方相持不相上下,俨然已经形成了僵局。
“为何这些人不攻进去?”张雪元悄声问。
齐承今估量几处藏匿人的位置,同时又和她解释道,“主殿之内全是宫内的死侍,还有一支梅花卫护在里面,他们攻不进去,但是现在事态严重,在不能确保圣上安全的时候梅花卫也不敢贸然出手,这才形成了一个僵局。”
确实是一个僵局,只差他们这一行人来打破。
张雪元对这情势不感兴趣,就又追问一句,“梅花卫是什么?”
好似是听齐承今带着气意哼了一声,“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张雪元想了想,便问,“和青羽卫一样?”
齐承今瞪了她一眼,一字一顿的告诉她,“一点也不一样,”随后便不想理她了,只是冷声吩咐,“准备放箭。”
眼看张雪元脾气要起,常相濡忙惊慌劝她两句,“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这种关头就先别和他置气了。”
一声鸣镝箭破空而出,尖锐的哨声好似划破了天际,惊动的整个京城都不安了起来,城外将士整军待命,随着一声令下,直接冲向了皇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