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心下愕然,手忙脚乱的要找兵刃时,却见两把剑都已经丢了出去。常相思就立在他二人面前,又见她伸着二指过来,已经来不及还手,两人心下一紧,已做好受死的准备。
两人闭紧了双眼,可只是被人轻轻点了一下额头,好似只有一股凉意传来,再无其他感觉。
两人睁眼,既惊又怕的看着常相思,就见她仍是一副平色的看着他二人,好似是在告诫,说道,“莫欺垂暮年,莫仗少年傲。”她一边说着,一边回身离去,“今点你们二人五成功力,回去吧!”她不说时两人尚未察觉,现在听她一说,两人才察觉自己好好的一身本事,就这么亏损了一半。
点忧指,那稍长的孩童心中默念,咬牙咽下了一口气,忍着脸色谢道,“多谢常姑娘不杀之恩。”
“本就是比试,点到为止,没什么好谢的。”
另一孩童没他这番心性,几乎要哭了出来,摇着哥哥的手臂诉苦,“我的五成功力啊......”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制止了。又见那孩子恭敬的弯腰拜礼“惊扰圣驾,实属罪该万死,还请圣上莫要责罚。”
今日看他们这番打斗让皇上也觉得酣畅淋漓,正逢他心情愉悦,便没了责怪之意,“无事,你们江湖之人好本事,倒也让朕大开了眼界。”
那孩童又对着一众僧人和紧闭的屋门拜别,“今日之约就此已了,我二人再不会打扰,就此别过,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虽说这两个孩子之前多有张扬肆意,可现在落败后竟没说一句不好的话,和众人一一拜别后就按着约定离去,再没胡闹一下。看着这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众人心中纷纷感慨,虽说这兄弟二人年纪尚小,可论心性与本事,在场的众人应该没几人能比得过他们,更不要说再给两人的几年的时间,更不知会让他二人长成什么样子。
果然是后生可畏,众人心中所想,转眼又看向了常相思。原本江湖多有流传也不过是她问天行善之举,却从未见她有过这样的好本事,今日一见,他们心里不免对她多了几分敬畏。
这一场比试结束,常相思却不知自己该如何收场,她局促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皇上朝着她过来,关心道,“好孩子,没伤着吧?”
这突然的关心让常相思心里更为不安,她欲跪下作答,却被皇上扶着起来,便只好惶惶道,“谢圣上关心,没有。”
皇上了然的点头,极为郑重的在她的肩上拍了两下,便带着一行人离去。
圣上面前,常相濡也不敢太多表示,只能接着离去之时贴在了常相思身边探了个眼神过去,便见常相思对他笑着摇了摇头。常相濡心安,随着人群离去时又在身后比了一个大拇指给她,常相思便知这是在夸自己刚刚打得漂亮,不由低头抿嘴笑了。
人群尚未走出这个院子,忽然觉得这院中无风自起,绕着众人一圈后,落在了常相思身上。这风轻柔,轻卷了常相思的衣衫和发丝,好似在低诉着谢意。等这一幕落下,风渐渐散去,众人忽然觉得这院内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齐承今猛然看向屋内,忽然跪了下去。
院内僧人也都会意,面露悲色的跪在了地上,皇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窗,阖眼一叹。
定远圆寂。
礼佛之日诸多事情掺杂,好像已经暗示了今年定是个多事之秋。
那两个孩子落败后,下山便进了一条小路,继而便没入了一片山林,那里早有一辆马车备好,两人相视一眼就将自己脸上的假面揭下,对着马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师傅。”两人喊道。
“回来了?”马车里有懒洋洋的声音传出,这人问了一句,却听不到外面回答,就忍不住笑了,“怎么不说话?打输了?常相思厉害吗?”
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那个年岁小的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了起来,大声哭道,“常相思那个坏人,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一下子废了我两人一半的功力,哇啊啊啊啊啊,她真是太气人了。”他一边哭一边抱着自己的哥哥,将自己的鼻涕和泪全都抹在了他的身上。
这哥哥丝毫不在意,只是闷闷道,“是点忧指。”
收这二人这么些年来还是见这两个小鬼吃这么大的瘪,里面的人不由笑的更大声了点,连连安慰两人,“没有关系,输给她不丢人。”只不过从他的笑声来看,这安慰好似没什么诚意。
“师傅你别笑了!”那孩子气喊一句,又回身看着自己哥哥好奇道,“哥,你怎么不气啊?”
哥哥也不说话,只是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的鼻尖,看了一会儿就翻到了马车上,若无其事的检查缰绳,无谓道,“本就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气的。”
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小小年纪就这么藏心事,小心长不高哦。”
这孩子咬牙嘁了一声,拉缰绳的力气一时没收住,扯着马儿高昂着头嘶喊。他到底是没忍住黑了脸,一边安抚马儿,又眼里发着狠一字一顿道,“等我好生养息,下次再见面时定教她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里面又是轻笑,但是带了几分深意,这次是真的安慰二人道,“莫急莫急,时间还早着呢。”
另一孩子也跟着坐了上来,语气恹恹,“只可惜天道令没拿回来,现在肯定是落在他们手里了。”
“没事,有机会再抢回来,”里面的师傅说了一句就摸着下巴思忖,心里暗暗纳闷,“每次有常相思的时候为师总觉得诸事不顺,不如回去测一下八字,看看她是不是克我?”
这师徒三人说笑间,赶着马车进了一片迷雾之中,青羽卫在后面跟着,竟就这么跟丢了人,就好似是这马车带着人凭空不见了。青羽卫心下骇然,忙发令退出这一片迷雾,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持剑向几人过来。青羽卫忙形成一个阵型对敌,可稍过几招几人就觉得这雾里面有些不对劲。
这雾好像是消融了几人功力,压制着他们使不出气力来,然而面前之人好似一点也不受影响,几人只觉得这情形有些似曾相似,可一时之间也不知在哪里见过。这里必定有蹊跷,青羽卫不敢恋战,忙想着法子撤离了这里。
一番苦斗,几人九死一生才逃出一片生天,有一人忍不住向后去看,就见烟雾缭绕里走出了一个人形。那人缓缓将面具摘下对着几人发笑,青羽卫心中愈发骇然,因为这面具之下居然是一张让人熟悉的那脸,竟是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