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女回来这一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就在皇城传的沸沸扬扬,有爱看热闹的,也有心存感念的,纷纷去了巫族圣地参拜,圣地这里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这些人仿佛忘了这里刚刚才发生了一场血腥的刺杀。
这两日的大楚很不宁静,刺杀的事情尚未查清,圣女回归又牵出了更多的事情出来,其中和太子的婚事就是其中一件。忙的不知所踪的楚云暮终于见到了一次人影,在天机阁深居简出的国师也难得在百姓面前现一次身,但也只不过是匆匆一面,便进了巫族圣地之内。也不知有什么事要商讨,巫族圣地封闭,甚至百花节也被封停,几人在里面商议了整整一日,夜深时分齐承今和常相思也被请了去,说是商讨婚事。
圣女和太子有一纸婚约,如今还在作数,伦理太子有个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问题,若是日后登帝,别说两个女人,后宫三千佳丽也不在话下。可他偏要问一问常相思还愿不愿意,因为他和北齐的和亲之约本就是引圣女丢了而起,如今既然人已经找回,这份约定自然可以再好好想一想。楚太子话里话外都是通情达理,可满腔真情流露的大概全是“快些拒绝吧,这里已经没有你们什么事了”的意思,常相思和齐承今当然是顺着台阶说的不愿意,甚至巴不得连夜就离开了大楚。
几人你唱我和,风度翩翩,谈笑间就已经将这场戏做全,还尽显了两国礼仪之交。
完事终了,众人纷纷散去。有三人归程一处,便并肩走着,现已至深夜,纵使有雾气氤氲,他们也觉得心里十分清明。无声许久,忽然听楚云暮开口道,“常相思,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你若不想回去,在我身边也可以保你无虞。”
不知他这话因何而起,以为他要出尔反尔,齐承今不由横眉怒视,却被常相思一把拉住,她客气道,“多谢楚太子,不必了。”
“你想好了就行,”楚云暮也不再多说,忽而转头,笑着拍了拍齐承今的肩,“别生气,我就问一嘴。”
路行一半,又见他与另两人拜别,最近事情繁多,他得忙上好一阵子。
少了一个人,路上好像更清净了几分。
“快要回家了,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齐承今还是想着楚云暮的话,他也不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生怕常相思被他给骗了去,齐承今不自觉的语气就焦急了起来,“你不会真的想要留在大楚吧?”他知道常相思不想留在京内,可他已经答应了要送她回不归山,那她为什么还在想着大楚?大楚也是一片是非之地,她怎么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齐承今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旁边叹了一声,“我没想留在大楚,我在想楚怀贞。
“啊,哦,嗯?”齐承今有点懵,“想她干什么?”
“只是有点同情她,”常相思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我俩好像还挺像的。”
“她也被困着,我也被困着,她逃了六年,却被我用心计逼了回来,我虽说是应天道规常理,我只会安排最好的结局,可仍觉得对不起她。”常相思呵了一口气,半落了眼睑,这世间的人都被困在这一方局中,这一方名为天道的局中,她也逃不出去,又怎么敢替谁去看这人间繁华。
“你和她不一样,我不是说了吗,从大楚回去后就让你回不归山。”齐承今半弯着腰,像哄小孩子一样的拍了拍她头顶。
常相思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而问了他一句,“齐承今,你相信我吗?”看他不是很懂的样子,常相思又问一遍,“我说我在齐承安与你之间,选择帮你,你相信我吗?”
齐承今还是怔然,就又听常相思道,“齐承安若此次能从大楚归返,便要和付姐姐成亲了,我们把他拦下来吧。”她心事重重,可言比心重,齐承今不由自主的就随她点头应好。
次日清晨,为贺大楚圣女回归,楚云暮连请三道圣旨。
其一,巫族圣女与太子殿下结亲,半年之后将举行大婚。
其二,太子殿下感念清平郡主远嫁凄苦,便与郡主姻亲解除,送其归家。
其三,太子殿下与清平郡主交好,虽无缘结亲,但仍以常相思起誓,只要她在北齐一日,大楚便愿护北齐国泰民安。
齐承今和常相思此行就是为此而来,三道圣旨既下,他二人便不再多留,甚至连客气话都不想客套一下,当即便要踏上归程。
归程路远,有两人站在摘星阁上,目送着三人离去,直至那三个黑点已经消茫在了眼间,也未见两人离开。
摘星阁上站的是楚云暮和楚怀贞两人,自从楚元贞回来后,楚云暮还未和她说过一句话,不是不想,也不是没机会,是不敢。这次让楚怀贞归楚,明面上他一点也未干预,可实际上整件事皆因他而起,楚云暮生怕她还在气头上,以至于这两人时时见面,她分明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不敢和她说上一句话。
两人在这站半天,他鼓了一腔的话,一张嘴,就灌了一嘴的凉风,最后全随着这风咽肚子里去了。最后还是挠着脑袋,像是自言自语的往下走着念道,“哎,上面风大,小心生病,赶紧下去喽。”
“楚云暮,此番归城,我所有万般不乐意,也是心甘情愿。”她突然开口,却让楚云暮更觉得局促,可还是忍不住要听她的后话,“楚云暮,”楚怀贞竟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之前他怎么胡来,楚怀贞都没搭理他一次,这次被这么拉一次手,竟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然而楚怀贞后面的话,更让他惊喜的不知所措。
她说,“我儿时不懂事,曾讨厌你,怨恨你,却不知这些都是你我所不能控制的,如今想想,其实你也没什么错,甚至还很好,”她又一次喊他的名字,“楚云暮,从现在开始,我会喜欢你,虽然会很久,也会很慢,但我会慢慢的去喜欢你。”
摘星阁楼高风凉,在这冷风之下,他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一层层的剥落开,好像突破了什么禁闭在疯狂的蔓延。为她这一句话,他等了六年,今日听到,忽然觉得这六年来的一切都值了,她说得对,时间会很长,但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