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寺里清戒几日,好似都要将人闷坏了一样,这不,齐承今回京之后,就好似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成日里泡在忘归楼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他这般醉生梦死的样子,不知比往日无度了多少倍,就仿佛前几日把他苦了不少,一定要趁着这几日将这些清苦全都找补回来。
他这人太恶,不止自己这样,甚至还拉了林南溪和常相濡一块戏耍。三人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说是玩一玩也算不得什么,可这两三日无休无止的在这里萎靡,这两人哪受得了。不出一日,林南溪就被喝的不省人事,仿佛醉死了一样的躺在了一张软榻上。常相濡待久了也对着这一室的莺莺燕燕头大,那一声声的娇声细语好像在现在忽然变成了魔咒,念的他头疼。常相濡心想,若是这次能活着出去,那他以后便再也不来这里了。
齐承今也醉了,高声笑喊着林南溪起来喝酒,可那人仿佛是醉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于是这杯酒就递在了常相濡的面前。常相濡也属实再喝不下去,可又不得不高声笑着和他对饮。他真的无奈,谁让他偏知道他心事为何,谁让这偏是让自己妹妹惹出来的事呢,于是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一杯接一杯的将酒吞下肚。
觥筹交错,美人在怀,姑娘们唱的曲儿也极好听,齐承今已经这样两日了。饶是这样,他也觉得心里不大痛快,自从祈福回来之后他就觉得心里空的厉害,仿佛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少了点什么。大约是少了点乐子,所以他就来找乐子了。
这里的姑娘们好像花一样的一个比一个迷人眼,娇娇莺语低吟哄得他心坎都在发痒,琴音袅袅之中,他和她们寻欢作乐。不知被喂着吃了多少酒,他的眼都开始发花,也听不清耳边的这些娇娇语,他只顾高喊着再喝再喝,好似这些酒灌进去之后就能灌进心里,好似这样就能把心里的那块地方填满。
可是并不能。
忽见齐承今突然发了脾气,大力将面前桌子上的东西摔了下去。
瓷玉盘,琉璃盏,一下子被摔了个粉碎。姑娘们也不知为何,全被这一下子吓傻了,一室笑语笙歌忽然就在此时静了下来。她们也不知是自己说错了话,还是唱错了曲儿,怎么就见他突然发了脾气,她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齐承今在这里发脾气。不管外面传的他人怎么样,可他每次来这里时性情都极好,也未见他借着醉酒闹什么事情。今日之事还是头一遭,这群姑娘们一时都没了主意,都惶惶的彼此交错眼神相互打问。
常相濡落了眼睑,假借扶他之时,拍了拍他肩膀,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别这样,又不是见不到了。”
他这样一扶一拍,好似是在探寻一个喝醉的人。
齐承今手不稳的推了他一把,便扶额羞愧笑道,“醉了醉了。”两人的动作自然而然,竟没让一个人看出来齐承今是真的发了脾气。
他又招呼着这群姑娘继续喝酒,“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吓到你们了,我当自罚三杯。”
一旁的林南溪也被这声音惊醒,醉醺醺的抬头问发生了何事。
“啊,南溪你醒了,快来再喝再喝。”齐承今又招呼道。
“不了不了,我死了。”林南溪说着又醉睡了过去,三人之中就他酒量不行,现在是真的喝的不行了。
又听笑声起,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这一片靡乱一直到齐承今被皇上传讯罚了禁闭才算结束。
在被罚禁闭期间,齐承今才彻底静下了心。该醒了该醒了,他心想,这算是什么呢?现在想想,他都觉自己好笑,怎么能做出这般荒唐事?他这两天收着心,恰巧青羽卫那边也有了伊一的消息,好似是在赖州相邻的地方发现了他的踪迹。正值他一个月禁闭结束,他想着那便出去看看,就当是散心了。
伊一此事不容小可,齐承今一得圣上应允,马车就行在了路上,不出三两日,他们已经到了安身的地方。
正值当午,齐承今懒洋洋的躺在院中的一棵树上晒太阳,恰逢前两日一场细雨,浇得今日的天气格外的清爽。齐承今半眯着眼睛望天,不由几分恍惚,好似这一个月的禁闭竟将这盛夏也关了进去,望着这天,竟有了一些秋高气爽的感觉。
他再默算了一下日子,不过十来天便是中秋了,此次外出皇上还在惦记着他是否能及时回来,临别之际的一声长叹,竟真的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父子情深。
不过今年中秋宫内属实清冷,一位皇子丧命,两位皇子不知所踪,舒妃好似是深受丧子之痛的打击,竟有了失智的模样,那两位娘娘也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饶是中秋,也未必会见的她们会有什么喜气的样子。他才不想回去看见这些人,现在这些情形见面,就好似是自己得了什么好事和这群女人耀武扬威一样。
齐承今摸了一下脖子,侧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里离不归山这么近,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去找常相思去看一看,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都一个月没见到她了。
齐承今啊齐承今,还不是你被美色所诱,这才心软的放跑了媳妇儿,齐承今这样自怨自艾,忍不住怅然一叹,就又摸出了那块墨玉举着望天看。
红绳上的铜钱被他系在了脖子上,这块墨玉被他单独的拆了下来,这玉应该是他儿时见过的东西,可是问了几个宫里的老人,竟没一个人认得。真是奇了怪了,齐承安暗自纳闷,总不能是他做梦见到的。
睹物思人,刚想了些正事,不知怎得就又想到了常相思,齐承今更觉心里凄苦,当时也不知怎么就被迷了心说了软话。
“齐承今。”
他听到有人喊自己,于是心里就更加发涩,心道,你瞧你瞧,你都魔怔的出了幻听出来。
然后就听这幻听越来越近,而后就看到一个人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人明眸皓齿,笑着对自己问好,“四皇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