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落在水里的人,还能把岸上的人推水里?呵呵~~我很快就搬出去了。”宋羡只反问了一句,冷笑然后转身离开,十几年了,她一直都认为是我把弟弟推下去的,这种可笑的认识,真ta吗的好笑。
“羡儿!”宋归崖喊道,宋林氏疯魔一瞬间清醒了,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心一痛:我只有一个儿子了,不能让他走!不能!
“儿子~~羡儿~~娘说的不是真的,是娘魔怔了,是因为太思念你弟弟了,你不能离开,这是你家,真的,不然外面的人怎么评论你和公主,就算你不在乎,公主总要在乎名声的。”宋林氏说着,却发现宋羡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悲痛但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了,那是一种冷冽,那种你是谁的陌生感让她抓着宋羡的手给松开了,但是她还是喃喃自语。
“是吧!你是我儿子,你要是住进公主府,别人一定会说,是公主容不下婆婆······而且,当初小厮因为救你,都没有救陵儿,你欠陵儿一条命。不不,你嫉妒他,你嫉妒他,所以娘不是改了了嘛?娘关心你啊,你不要嫉妒你弟弟,你不要把你弟弟推下去,啊啊啊~你把你弟弟推下去了,你怎么这么狠心,你让我没了儿子,怎么可以离开我?怎么可以不听我的话······”宋林氏被刺激到了,越往后说,越发无逻辑。宋归崖惊到了,抱住宋林氏,看着眼神乱窜,没有清醒的宋林氏,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子?
宋归崖抬头看向宋羡。
“宋大人,宋夫人,晚辈就先走了。”宋羡退后,行礼。
“羡儿,你母亲她······”
宋羡很平静,良久对宋归崖道:“父亲第一次看到?我却看了十几年了。每当我不顺她心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子,我都看腻了。”
“你胡说!你母亲她······”宋归崖根本不相信,如果宋林氏是这样子的人,自己是她最亲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没办法,只是在我面前才会这样子,她对谁都好,您,爷爷,采儿,清儿,行舟也好,甚是外人,就是对我不好而已。”宋羡加了一个重磅炸弹,把宋归崖轰得不知道说什么。
“不是,不可能……你母亲。”
“见不到我她就会好的,请……您放心!”宋羡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着魔的宋林氏,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十五年,从宋林氏想起自己那年开始,他就开始躲自己的母亲,除了他们母子,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宋林氏对待其他人也正常得让人感觉不到,但是总在某个时刻,极端到让宋羡害怕。
第一次遇见宋林氏这样子是自己赴京赶考的时候。之后他们一起住,就开始频发了,宋林氏常常把他当宋陵,这种感觉,在十四五岁的宋羡心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就算聪明绝顶,面对这样子的母亲也是束手无策,每当宋林氏不小心弄伤自己之后,就会道歉,之后就会稳定一段时间,因为在宋林氏的心里面,她如今的声誉,家庭,是她贤良淑德,端庄大方,优雅得体得来的,如果被别人知道她是个疯子,她就完了。
她克制着,但是总是会偶尔来一次。
长大之后的宋羡,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能力,看世界的黑白,他想离开,离开的远远的,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宋林氏是他母亲,他无法把这些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祖父。
十七岁的时候,宋羡在刑部当差,接触各种案件,就碰上了疯子母亲为了留住情人把女儿给献出去,并且和情夫把女儿杀死的案件,那件事情给他的触动很大,让宋羡觉得,宋林氏有一天会不会如此对待自己。
那时候他虽然跟其他少年一样,已经成熟很多了,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会给你答案,但是这个问题,他找了十年,也没有找到。
他心里受创,根本无法理性面对案件之中纷杂的情感,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更是让他胆寒。因为他太聪明了,很多事情都看透了,但是看透了,不表示他就能够解决。
于是,他离开了官场,也离开了家,去成立不久的《太学府》做一名先生,他希望在自己能力达到的地步,能够解决他跟宋林氏之间的问题。
可是。
十年。
从十七到现在的二十八。一切都没有变,不,变了,宋林氏开始暗地里对付他和行舟了。之前他还担心宋林氏的事情被行舟发现,也害怕行舟迫于宋林氏婆婆的辈分而受到伤害。还好,宋林氏除了单独面对自己不加掩饰,其他时候都正常。
宋羡的二十几年人生,是闪耀的、光辉的,但是谁会知道,宋羡跟自己母亲之间那种违和感。熟悉的人都以为是宋林氏小时候跟宋羡不亲近导致的,但是事实真相,比这个残酷多了。
宋羡想要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但是他的成长本身就充满灰色。纠结,情意,礼节,道德,感受,害怕,担心……这些一直交织在他十多年的人生里面直到遇见‘霍赢’
他遇上了喜欢的人,遇上了一个告诉他,世界黑白灰之间,我们要如何面对,没有人天生就能够掌握的。霍行舟用行动告诉他,你有一颗心,一颗独立的心,一颗善良悲悯看待世间的心,不要畏惧,遵从自己,你认为对的方向去。
“别人因你而死或者悲惨,你会不会愧疚到想死?”宋羡曾经问过这样子的问题。
“会啊~比如,冲锋陷阵,保护主帅是士兵的职责,但是这个职责对于将帅是一种极大的压力。因为自己错误的判断,不小心被包围了,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回来,你就会想,要不跟着他们一起死好了。
跟着你的人都死了,你凭什么还活着?
这句话,不仅仅是外人,敌对的人,会对你这样子说,你自己的心也这么认为。但是有什么办法,还得活下去,而且尽最大的努力活下去。”行舟仰躺着,跟宋羡说着边塞的事情,讲着责任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我承载着那些为了让我活着去死的人爱戴。他们为了让我活着敢去死,我自然也可以为了他们死得其所而受万人唾弃也要活着。人有两面,事有万千,凭自己怎么理解了。谁也不知道,那些挡在我面前的人是以怎样子的心情,对我又是怎样子的期望才做这些的。他们死的时候,不怪我下错命令?……这些都没有答案,但是行动上,他们希望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