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修沉默，本身漫不经心的态度，因为行舟的认真而对行舟产生了兴趣。这个孩子是否太懂事了。

　　接着行舟整理柴房，百里修也跟着。

　　整理柴房，花了不少时间，柴房那里本身就有一张床板，就是有点凹凸不平，百里修看行舟打算拿那个当床睡觉，终于忍不住了，拉起行舟的胳膊道：“走——”

　　“？？你是等不耐烦了吗？好吧！我先跟你去买棉被。”行舟一副小大人的回答让百里修哭笑不得。

　　百里修懒得解释，提溜着行舟往街上去，只留下大开的木门‘咣当’响。

　　眯着眼睛的曹种撑开了眼睛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是缘还是孽。

　　当天百里修就给行舟买了床，第二天就给他们买了一座带院子的大瓦房。

　　他们在那里一起过了两年不长不短的时间。

　　****

　　曹种总是突然跑远，然后被行舟带回家。然后回来百里修跟曹种关于各种观点漫天飞的。那个说不要听百里修的，那个说不要听曹种的。

　　“我好心好意让你带舟儿。你给我往歪理带，百里修，你个伪君子，真小人！”

　　“老头子，我好心好意帮你带徒弟，居然说我的没道理！还儒家呢！儒家的礼义，你学哪去了？”

　　“黄口小儿！你拿（那）什么歪理——舍弃五人救一人，这是什么道理？”

　　“天地规则，日升月落，皆是遵纪守法，一旦破坏，岂不乱了法理。五人不听规劝，引虎入村，就该受到惩罚，岂能让他们的过错让另一个无辜的人枉死。”

　　“哼——牺牲一人能救五人，乃是大德，一人死是一家不幸，五人死是五家不幸，情景之下，当选五人。”

　　“这是对五人的大德，不是那人的大德，以数量来显示德的分量，你不过尔尔！”

　　·······

　　这就是行舟的日常！所以行舟辩证不会输，除非她愿意输。曹种是谁，百里修是谁，是宋羡遇上了也要敬三分的两个人，同时教育行舟，行舟想不优秀都难。何况最终解决他们争论的往往是行舟。

　　“你们说来说去其实最后不是老虎自己选择？人还能指挥老虎不成？吃饭了。”行舟对两个人无语。

　　“你说我们哪一个更好？”百里修问。

　　“师父明天就可能不记得了，你争这做什么？”行舟回答。

　　“哼——你就说，如果你是老虎，你选择五个人的，还是一个人的。”

　　老虎跟你讲什么法律道德？行舟无语。这争论本身就没有这个可能。

　　“好，不说老虎那么说打仗的时候。城中警告百姓不得出去，违者自负后果，但是有五个人私自出去并且被捕了，然后对方要求拿一个士兵去换那五个人。你换还是不换？”百里修问，曹种也老神在在的想知道行舟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换，那是一命抵五条，是值得的，但是那个出去换的士兵是无辜的，凭什么拿人家去换不遵守规矩的五个人。但是不换，死的就是五个人。

　　“不换。吃饭。”

　　不换，百里修得到满意的答案，喜闻乐见的坐下准备吃饭，曹种却不满了：“为什么？”

　　“如果拿皇上去换那五个人，师父会同意？”

　　“不可能，那是皇上，怎么跟一个士兵相比。”曹种说。

　　“怎么不能，那不跟皇上比，跟那士兵比。首先说他们各自的价值，他们违法告示出去被捕，需要一个人牺牲才可以救他们，也就是说他们的存在害死了一个人。再说士兵的价值，他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救那五个人，那么可以说他的存在可以救五个人。为什么我不选择保护能够救五个人的人，而去救害死一个人的五个人？”行舟给两位师父盛饭，回答曹种的话。

　　听完，百里修直接拍桌子：“有道理就是有道理，简直有道理极了。”

　　曹种沉默：“不能那么说。”

　　“这是决策者的决定，他颁布的法令，然后自己去破坏？那以后他再颁布的法令，谁还会严格遵守？”行舟继续说。

　　人总是以自以为的那种去衡量标准，然后擘开标准，产生了不公平。

　　***

　　那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们三个人算是其乐融融。时间差不多到了，百里修专门派人去查了一下行舟的身世。

　　当百里修知道行舟是霍奇领回来的孩子，知道行舟的年纪的时候，他想杀了行舟，但是他没有下得了手。

　　他站在行舟的房间的床前的时候，曹种就站在月光之下的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泛着寒光的兵器，他老了干不动了。

　　曹种背着月光站着，百里修看不清楚曹种的神色。

　　曹种说：“外面谈谈吧！”

　　此时的曹种是那个大智大慧的大家，不是痴呆的老年人，百里修笑：“你阻止不了。”

　　“你听我说完再下手，你也知道，她不仅仅是那个人的血脉，也是离溪的。离溪是······”曹种说。

　　“那又如何？”百里修说。离溪、离溪，梨花溪安的圣女，她的女儿也将是梨花溪安的圣女。就算他们想保，只要她百里修想做，那么就没有做不了的。

　　“不如何，起码我知道八年前你烧了梨花溪安。但是她是你爱的女人的女儿，跟她相处了那么久，你忍心。”曹种说。

　　“曹种，你知道我有多恨。”知道自己对离溪是怎样子的感情，前大秦皇上却······如今看到他的女儿，他怎么不恨。

　　“是，可是不让你来教，我不知道我走后，谁保得住她。”曹种说，就是知道行舟是离溪的女儿，所以才让她拜师百里修的。百里修会被行舟给感动的。他没有猜错，也没有选择错。行舟只有更优秀，才能够面对大秦，面对云隐族，面对百里修。

　　“保她，你说这句话倒是不会不自然，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给她下了梨花种。”

　　“我——后悔了——不行吗？”曹种开口。

　　之后他们又说了很多，百里修就离开了，之后直到今日，行舟才再一次见到百里修，眼前的百里修没有戴面具，没有当时的义气风发。

　　***

　　百里修一辈子，他只有面对两个人紧张过，一个是离溪，一个是行舟。

　　百里修知道行舟身份之后，很想直接把行舟和不勤带回大汉，在大汉，那里就是他的天地。谁也无法欺负行舟。但是百里修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行舟跟宋羡的感情和跟自己的感情相比，自己毫无胜卷。

　　行舟结婚了，让她离开宋羡？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好久不见！”百里修说：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也像自己呢？或许是不愿意相信，如果我想得更多一点，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种情况了。

　　“师父当年不辞而别，令徒儿伤心了很久。”行舟说

　　“是吗。”这句话令百里修心情不错。

　　“师父此次来是跟大秦和好？”行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