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草木皆兵
素宁堂。
一如往昔,一身素装的王清煦在丫环平儿的搀扶下来徐徐来到屋了外,风雪已停,阳光正好,白茫茫的雪地在温暖和煦的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格外璀璨耀眼。
王清煦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了一丝好看的弧度。
“天终于放晴了!”
“是啊,娘娘!”平儿随声附和道,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难得自家主子如此舒心,她心里也跟着高兴。
“这冬天都快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王清煦看了一眼平儿自顾自的说道。
这天气就像人的一生,时好时坏,总会苦上那么一阵子,但总会有雨过天晴的那么一天不是么?
“娘娘说得对,春天就快要来了!”平儿的眸里氤氲起了一团水雾。
这世上,除了她,恐怕没有谁能比她更明白主子这些年生活得到底有多么幸苦了,不过还好,都已经过去了。
两人沉默了了阵儿,王清煦徐徐道:“平儿,勤政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是舍不得,还是心疼?
他一代帝王,被人欺骗的滋味……
“娘娘,据说,皇上自从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茶饭不思,整个人憔悴不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平儿淡淡的叙述道,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视线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王清煦的脸上,淡漠着带着一丝疏离,又带着一丝炙热。
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眼底里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恨,还是泄露了她的心灵世界,到底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在他的身边,就是再怎么强颜欢笑,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倔强和愤恨。
“后来,欧阳大人去求情,听说还挨了一顿板子。不过,最得意的应该还是丽妃,趁虚而入,伺机而动,苏宁玉倒了,她还不得顺杆子往上爬!”
“本宫知道就会这样,丽妃一向奸诈狡猾,笑里藏刀,在他面前更是百般巴结讨好,如此契机,她怎么会白白浪费,拱手让人?”王清煦讥讽道,清亮的眸里满是不屑。
谁成为后宫真正的中宫之主,她并不感兴趣,那些只是虚名而已,她关注的是他此生的挚爱,那个被他爱到骨子里的那个女人。
她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曾经,她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饵,结果一败涂地,如今,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不过,有人说皇上一早就气冲冲的出了勤政殿,而后,丽妃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了出来。之后,丽妃就去了明辉阁,在那呆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寝宫了。”平儿补充说道。
意料中的事,就算她再怎么用心,再怎么努力又怎么样?人家的心压根就没有在她的身上,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哦?有这样的事?她去找她做什么?”
她去做什么?按她的性格,挑衅吗?
不大可能!
还是说……
“娘娘,还有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昵、丽妃走后,苏宁玉竟然打晕侍卫,直奔勤政殿!”平了蹙了蹙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打晕侍卫?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让她如此方寸大乱,她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那他见她了吗?他们都聊了些什么,皇上有没有心软,对她从轻发落?”王清煦接连问道,感觉手心里不由的捏了把汗。
很多事情,她虽然引出了开始,但谁也没有办法决定结局,万一,两人重修旧好了,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至于,他们聊了些什么,这个就无从知晓了,不过,据人说,苏宁玉离开勤政殿时,脸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想来皇上应该还没有原谅她吧?”平儿顿了顿顺说道。
“皇上待她可真是与众不同,到底是爱到深处的女人。单凭欺君之罪,就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又藐视法纪,擅离冷宫,皇上也是不愿追究。看来事情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王清煦深深的叹了口气,眸眼里不由的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惆怅之意。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趁早做决定好,可是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人生不如死?
“平儿,我们派去明辉阁的人,你让他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露出任何破绽。静待时机,听命行事便好!”王清煦像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紧紧的蹙着眉头,一脸忧心忡忡的说道。
那是她最后一步棋,就算是她失败了,她也要让他得不到幸福,他要让他这一辈子都痛不欲生。
“娘娘,他是个机灵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说,对娘娘又是绝对忠诚,您就放心好了!”平儿适时的安慰道。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掉以轻心,你让他盯紧苏宁玉,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本宫禀告!”王清煦再次强调道。
她不安心,一直不安心,尤其是到了这个紧要的节骨眼上,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嗯,奴婢知道了!”平儿会意的点了点头
“娘娘,难得今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不如让平儿陪你出去散散心吧!”人一闲下来总是爱胡思乱想,转移了注意力,精神得到了调剂,就没有那么累了不是吗?
王清煦没有再多说什么,任由着菊儿扶着自己,眨眼间就出了大院门口,主仆两人迎着阳光一路前行,身侧红墙转瓦,金碧辉煌,身后徒留了一串串脚印。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来到了御花园中,看着被大雪覆盖,凋谢零落的所剩无几的花朵,以及那光秃秃的枝干,王清煦心里不由的感叹不已,她躬身上前,捡起地上的一片残羹败花。
怔怔的看了半晌,一时兴起,口中便缓缓的念道:“漫雪啸风送君别,君去亦别归无期,花开花落在谁家,支离憔悴为忆君。”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平儿看着自家主子突然就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心里不由的担心了起来。
“没什么,你别担心,本宫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心中有一些感慨!我们再往前走吧!”王清煦牵强一笑,不予再去理会平儿,独自一人继续向前走。
走着走着,就来到御花园中,那绝无仅有,而又别有洞天的梅花树下梅花就像是繁星点点,凌寒而放,三三两两汇成一朵,千千万万的一朵汇成一片纵横交错,错落有致的的伞状海洋,花瓣鲜艳欲滴,璀璨夺目,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犹如流动的血液一般鲜活而充满了灵力,并且散发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一阵微风吹过,满树的花朵,沙沙作响,摇曳生姿,尽显其娇柔妩媚,风情万种的一面,它们打着旋儿,飘向那蔚蓝的天空,落到两人的头顶,飘至眼前,缓缓降落到了王清煦的手中,此时,王清煦也不知道自怎么了,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泪水徐徐的从眼角滑落下来,模糊了她面前的世界。
她想起来了,都想起了,尘封的记忆是那么清晰,又是那么刻骨的铭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可如今一旦打开,依旧历历在目。
那一年,就在那个雪花漫天飞舞的晚上,花红如火,暗香涌动的梅花树下,女子一头如瀑一般的黑发长至腰间,身着一袭素白如雪的衣裙,清秀灵动的眼眸里噙满了笑容,一脸幸福的偎依在身边仿若修竹,英姿飒爽的穿着黑色衣衫的男子怀中,两人眼中皆是柔情似水,深情款款的看着对方,许下一生一世亦倾心,浮华烟云两未亡的诺言。
那时,他们是那么的幸福,她以为一辈子就那样了,有了他,就像是有了全世界,此生足矣。
可是有一天,平衡被打破了,他死了,她的幸福没了。
“他走了,他一去不回……”王清煦眉毛轻佻着,眼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扑簌扑簌的抖动个不停,口中喃喃低语道。
“娘娘!”平儿眼里满是心疼的上前从后面扶住自己的主子,此时,她除了心痛,还是心疼,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的一块心病,无药可医,且不定时的发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平儿陪着王清煦陪伫立在树下,闻着眼前所散发着清香,看着满树如火似血的花朵,一切都变得鲜活了起来,就在那一刹那间,自己心爱的那个他,一如初见,笑着向他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淳枫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主仆二人站在花园里,他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眸底里闪过了一丝疑惑,心中甚是好奇,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的她,今日怎会有如此雅兴临风赏梅?
叶淳枫正想上前问个究竟,可是,他刚走了几步,还没等他人靠近,她主仆二人,便已移动步子,离开那一抹红色的海洋树下,他想了想后,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有说出来,而那只扬在半空中的手也无力耷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