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沧海桑田
一幕幕往事重复交替的出现在了许平的脑海里,街市上的邂逅,樱花树下的苦等,英王府的似曾相识,花园里的擦肩而过,再到这次的正面交锋。
以前,他还在心里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瑶儿,光凭着一张想像的脸是不是有些武断了,可此时此刻他可以信誓旦旦的说,她就是自己多年来苦苦寻觅无果的瑶儿。
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改变甚至隐藏以往的生活习性,否择她三番五次夜闯丞相府意欲何为?就像是自己为了变得更强,学了一向嗤之以鼻的武功,就像自己为了查清楚当年的案子,可以娶自己并不爱的周敏,虽然这样做有点卑鄙,但是为了她,他什么也不在乎。
他曾无数次在心里幻想两人再次见面的情景,可如今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身份见面,许平再心里自嘲一声,到底是天意弄人啊!
许平步步紧逼,苏宁玉被他那炙热和又复杂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慌,她一步步的后退,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许平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背对着苏宁玉说道“你走吧!”
就算是勉强相认了又怎样?他们到底回不到当初的模样不是吗?他有了周敏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而她现在是帝王的心尖宠,他还有自己的使命没有完成,努力了这么久,他不想前功尽弃,他想,等这一切告一段落后,再告诉她吧。
六年前,他在樱花树下苦苦的等着她,谁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有多么的煎熬,久等不来,他以为她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以为自己在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他失望,难过,想要一走了之,但想想还是不甘心,便赶去了她家的宅子,等到了那里,他明白了,她不是想来,而是来不了,只是,我的瑶儿,你在哪里?又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的那段日子,是他一生当中最痛苦最绝望的日子,他每天浑浑噩噩就像是行尸走肉的活着,唯一让他活过来的时间就是派出的人向他汇报消息的那一刻,他每次都充满了憧憬期待,可是每每都心如刀绞,她消失了,从人间蒸发了。
那样的痛苦,他再也不想尝试了,他已经等了那么多年,痛苦了那么多年,再也不想两人相认时会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而伤了彼此的感情,等日后真相大白,他会想办法和她解释清楚的。
苏宁玉一下子懵了,深深的表示自己的智商不够用,是你?你走吧?这两句话怎么听着那么矛盾啊,他明明想要向她求证什么的,怎么忽然之间又放弃了?
苏宁玉挑了挑眉,心想,好吧,她求之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有至于他话里到底有什么意思,她也没有兴趣知道,从家门被灭,从他成亲了后,他二人原本就是不能相交的两条平行线,她又何必自寻烦恼,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苏宁玉象征性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朝许平的背影说了一声谢了,然后就大遥大摆的从他的身边经过。
许平蹙了蹙眉,就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朝苏宁玉的喊道“今天晚上的事,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想他周于昆是何等狡猾的人,他之所以潜藏在了这府里,就是想要等待他背后的那只黑手自动出来,如此浩大的工程,他就不相信他能已一己之力来完成,为了避免后顾之忧,很显然,现在还不是曝光这些秘密的最佳时机。
苏宁玉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保守秘密?保守什么秘密?他怎么不干脆一刀捅死自己算了?
两人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怕传出去了有辱的他的清誉?怕周于昆那个老贼雷霆震怒,怕他那漂亮而又温柔的妻子误会?还是说真相一旦大白于天下,他连带着整个将军府将要承受灭顶之灾,他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许平啊,许平,你可真是一个好丈夫,好女婿啊!
苏宁玉紧抿着唇,任由指甲掐进肉里也不知痛,仿佛过了长达半个世纪之久,她转过了身,看着许平的的眼里露出了一抹决绝而又凌厉的笑意“许公子,这个,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扳倒周于昆的铁证,他竟然说要让她保守秘密,这还真的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他以为自己是谁!他凭什么向她提出这种要求。
“听我一句劝,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许平并没有去看苏宁玉的表情,而是别过了脸,对着身边墙壁上面一盏灯眯了眯眼,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若是先前苏宁玉还能隐忍的话,可听到了这里,她是再也忍不住了,就差点忍不住脱口大骂了,许平,你个王八蛋,你个背信弃义,睁眼说瞎话的王八蛋,整出这样一套文绉绉的说法,拿她当三岁小孩糊弄吗?若真是苍天有眼,她父亲司马如一生为了整个南月朝呕心沥血,又怎么会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可是,她没有这样说,毕竟两人身份摆在了这里,就目前而言他们只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陌生人,太过激动,只会暴露了自己不是吗?
苏宁玉眸子一沉“许公子,只管放马过来,你若是想让我保守秘密,那只有我死了!”
许平失笑的摇了摇头“姑娘,何必咄咄相逼,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你!”
他都能在看见她的第一面时认出她,那她昵?是不是也认出了自己,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承认。
苏宁玉一怔,接着垂下了眼眸,有些心慌的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平迈开了脚下的步子,缓缓的向苏宁玉走过去,如星星般璀璨闪亮的眸子里饱含了无限的温柔“你不必听懂我在说什么,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许哥哥,以是,现在是,今后更是,永永远远都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看到她如此决绝的态度,当真叫人伤心难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她讨回公道,一直以来他爱她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让她死,这好不容易见面了,他的心场更是是柔软的一塌糊涂,唯恐她受到一点伤害,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她趟这团浑水,他只是想保全她啊!
闻言,苏宁玉的身子一颤,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这要搁以前,她肯定会感动到稀里哗啦的,可是如今这话在她的耳朵里听来却是莫大的讽刺,一个已经背弃了他们曾经誓言的男人,还有资格和她说起许哥哥,说起那个温润如玉,惜她如宝的少年吗?他不配!
“怎么?许公子的新婚妻子冷落了你?以至于你逮着个人就诉说你的旧情人,还许哥哥昵?叫得可真亲热昵!”苏宁玉双手环抱在了胸前,一副开玩笑不嫌事情闹大的表情揶揄道。
这一刻,苏宁玉的脸上笑着,可心里却生生的疼,多么美妙而动听的情话啊,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而所有出自他口的笃定情深的话话,都会像一把利刃一般狠狠的插入她的心脏,让她血流不止,痛苦不堪,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再缅怀过去?忘了吧,把曾经的一切都忘了,就当作大梦一场,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平的身体明显的倒退了一步,眸里闪过了一丝受伤的表情,这还是他认识的瑶儿吗?她怎么可以将他的一片真心当作一个笑话来看?上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再残忍一点?
趁着许平失神的空歇,苏宁玉掉头就走,眼神冷若冰霜道“周于昆必须得死,不,整个丞相府都要跟着一起陪葬!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看着那一抹单薄而又瘦弱的背影渐渐而去,许平的心揪成了一团,曾经像阳光一般温暖的她,何时变得这般阴沉?这么年来,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此时此刻,许平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和她解释清楚,他好怕她一个转身,两人就已经成了陌路。
想到了这里,许平集中所有的念力就像是一阵风似的朝苏宁玉追了上去,然后从身后紧紧的环住了她的腰,就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用力,然后,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项,拼命的吮吸着那熟悉的诱人的幽香。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六年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他甚至还在心里想着,要送她一份大礼,帮她报了这灭门大仇,说不定那时,她就愿意出现了不是?
可谁曾想她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了,扰乱了他所有的部署,打得他措手不及。
苏宁玉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倔强骄傲如她,纵使扬着脑袋,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让其掉下来。
这一刻,她承认自己输了,原来过去了这么久,她并没有忘掉他,可笑的是,他再也不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