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惊月她们这边正在紧锣密鼓的部署,沈砚有些担心的坐在一旁。
“怎么了沈姑娘,是在担心大师兄吗?”吴询关切的上前询问。
沈砚轻笑着说,“我怕他顾及同门之情,选择放弃,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样的情况。”
吴询笑着说,“怕什么,这不是有两个新郎嘛,大不了到时候你委屈一点,嫁给我得了。”
沈砚一下子安心了许多,她认真看着吴询道谢,“吴兄,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沈砚一辈子都会铭记在心的。”
吴询顿时迷失在沈砚光亮的眼眸中,他假装不在意,坦然的说,“这有什么,你们一个是我最敬爱的师兄,一个是我多年的朋友,能为你们的事出一份力,是我的荣幸。再说了,反正闲来无事,如此胡闹一番倒是一次不错的消遣,沈姑娘无需在意,呵呵……”
沈砚轻笑,起身去和颜惊月她们商量接下来的计划,吴询眼神失落的看着沈砚背影。
雪鹘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吴询眼中的情绪,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吴询。
吴询注意到了雪鹘的目光,顿时有些慌了,他隐藏着自己的情绪,礼貌的冲雪鹘一笑,随后加入了一起商讨的队伍。
“怎么了雪鹘?”楚君故揽着雪鹘的肩膀温柔的问。
雪鹘狡黠的笑着说,“这个二师弟很有意思。”
楚君故和雪鹘相视一笑,没有说破。
颜惊月和诸葛清风他们早已算过了日子,这几日,他们和两派的弟子们忙着布置婚堂,又劳碌又开心。
相比众人的喜悦不同的是,恭谨过得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去看外面的布置,不去听弟子们的议论和祝福,他以为这样就能忘记沈砚即将嫁作他人妇的事实。
恭谨每日与酒为伴,终日喝得不省人事,他越想忘记,越清晰的记得每一个与沈砚在一起的细节。
他很想跑去找吴询理论,可他以什么身份去。他想一走了之,可他却不甘心、也放不下。
这样的情绪一直折磨着他,让他觉得心脏上压了一块很大的石头,连呼吸都觉得分外吃力。
终于到了迎亲的头一天,恭谨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坚定的走出房门,去了吴询的房间。
吴询很开心的试着婚服,他对着镜子不停的整理,嘴都快笑得抽筋了。
恭谨原本是做好了与吴询决裂的准备,可推开门看到对着镜子傻笑的吴询,他有些于心不忍。
“大师兄,你来了,快坐。”吴询笑着招呼恭谨,给恭谨倒了一杯茶。
恭谨心脏一抽,他有些黯然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沈姑娘的?”
吴询不想破坏自己师兄的姻缘,可他怕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让恭谨知道了。
“从见到沈姑娘的第一次开始我就喜欢上她了。”
恭谨心一疼,假装无意的说,“怎么之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吴询很坦然的坐下说,“之前见你与沈姑娘如此的默契,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可是沈姑娘如今都二十一岁,也没有见师兄你上门提亲,我便知道,师兄你并没有娶沈姑娘的意思,我才会鼓起勇气求娶沈姑娘。”
“我们暮寒国的规定,女子十九岁、男子二十岁为法定成婚年龄,我今年二十二了,也该成家了。”
“你只是为了成家而求娶沈姑娘,还是真心喜欢沈姑娘?”恭谨认真的问。
吴询看着恭谨的眼睛,很认真的回答,“我真心喜欢沈姑娘,也真心想娶她!”
恭谨不知道别人听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即将嫁给他人是什么感觉,他现在只有一种感受,好想拔剑自刎在沈砚面前,让她一辈子记得自己。
虽然心痛想这么做,可他依旧不想让沈砚的婚礼有丝毫的不吉,哪怕不是嫁给他。
恭谨用力的握紧拳头,他苦笑着拍了拍吴询的肩膀,认真的嘱咐,“好好待她,不要辜负了她的期许!”
吴询坚定的点点头,恭谨随即踉跄的转身而去。
刚走到门口,吴询在背后说,“大师兄,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努力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恭谨无力的说,“她都已经同意了,还有争取的必要吗?”
吴询走到恭谨身后,他很想让恭谨就这么放弃,可他却过不了心里那关。
吴询冷静的说,“你都没有努力过,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为了你改变主意?大师兄,你太自信了,你觉得除了你没有人配得上沈姑娘,可你又太自卑,不敢往前一步说破这层关系,就这么虚耗着,你可曾想过沈姑娘的青春!”
恭谨心又一收紧,他只考虑了自己,从未想过沈砚这么多年未成婚是在等自己。他不敢这样想。
还未等恭谨说什么,吴询就转身回到屋内,边走边说,“大师兄,早点休息,我明日还要去江东派迎亲,就不陪你了。”
恭谨木然的关上吴询的房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清若看着这一切,很是着急,她赶紧去雪鹘他们所在的房间,将看到、听到的一切告知众人。
沈砚听完后彻底沉默了,她脸上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欢喜,至是眼神中充满期望的光彩暗淡下去了。
她原本是欢喜的,等了那么多天,恭谨终于有行动了,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也没有堂堂正正去跟吴询争夺,她有些怀疑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现在怎么办呀?”清若着急的问。
缘若觉得有些失望,气馁的回复,“还能怎么办,只能照着计划来了。当事人自己都不主动,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二姐,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清若急躁的抱着雪鹘的胳膊说,“要不我们用催眠术,逼恭谨自己承认得了。”
雪鹘轻轻的弹了一下清若的额头,冷静的说,“这感情之事,岂能是外人可以随便用手段的。就算我们逼恭谨承认了,可终究不是他心甘情愿的,对于沈砚来说,这也是不公平的。”
“那现在怎么办嘛?”清若泄气的趴在桌子上,“原本以为刺激一下他就会成功的,没想到中间那么多变数,现在喜帖也发出去了,这不是存心让沈砚姐姐丢人嘛。”
“到时候沈砚姐姐所嫁非人,那我们就真的没脸见沈砚姐姐了!”
疏桐温柔的摸了摸清若的头,笑着说,“事情还没有到最后就不要轻易下定论,你看雪鹘和惊月成竹在胸的表情,这事就一定能成。”
“真的吗?”清若满脸欢喜的看着颜惊月。
颜惊月坚定的点点头,眼神示意清若稍安勿躁。
雪鹘拍了拍沈砚的肩膀,笑着问,“还要继续下去吗?”
沈砚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坚定的说,“就算脸面全无,我依然相信恭谨,也相信你们!”
雪鹘轻笑,“放心吧,不会让你脸面全无的,我们会助你得偿所愿的。”
沈砚感激的看着雪鹘他们。
颜惊月起身,笑着说,“既然知道了进展,就先回江东派吧,新娘子要从江东派风风光光出嫁才行。”
众人皆笑,一起回去了江东派。
恭谨整夜无眠,无论他喝多少酒都丝毫没有睡意。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迎亲队伍即将出发,恭谨觉得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他几次翻身躺到床上,想要就此睡过去,可偏偏脑子不由他控制,丝毫没有睡意。
恭谨无比煎熬的看着窗外,等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快要被自己逼疯了。
终于,鞭炮的声音响起,迎亲队伍出发了。
听着浩浩荡荡的响声,他顿时觉得心如死灰。
恭谨坐到镜前,看着镜中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自己,他觉得非常自卑,觉得自己丝毫配不上沈砚。
他了无生趣的靠在桌上,手不受控制的随便乱翻,一阵刺痛,他把手中抓到之物拿到眼前。
那是他去喧归国时买来送给沈砚的玉簪,簪上所刻是沈砚最喜欢的木兰花。
沈砚说过,这木兰是神谕传达的花,能带来和平和希望,是她最爱的花。
玉簪上的木兰花雕刻得栩栩如生,那盛开的花瓣如同沈砚完美无瑕的脸一样,白净圣洁。
恭谨小心细致的摸着玉簪上的木兰花瓣,脑中浮现的全是沈砚的音容笑貌。
他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了,他爱沈砚,比爱他自己还要爱,他绝不允许沈砚做其他人的妻子!
恭谨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慌忙穿了一件外衣,急忙跑出去,不管不顾的往江东派赶。
恭谨心里不停的向上天祈祷,希望能够赶得上,用到极致的轻功和旁边树枝的刮痕都丝毫没有影响到赶路的恭谨。
终于,在江东派和夜阑派的中间之地,望月崖边,恭谨追上了迎亲的队伍。
恭谨飞身落到最前面,眼神坚定的看着骑马走在前面的吴询。
吴询一脸惊诧和了然的叫了一声,“大师兄?”
还未等吴询开口,恭谨赶紧跑到花轿前,拦住了赶路的队伍。
轿夫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狼狈的男子,不知怎么办之际,吴询叹了口气,骑着马走到这边说,“放下花轿吧,你们都去旁边休息一下。”
轿夫和一众迎亲、送亲不知内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明所以的停下手中的活儿,去到一旁草地上坐着休息。
颜惊月他们自觉站到一边看好戏。
恭谨看着火红的轿帘,深吸几口气,无比坚定的说,“沈砚,我知道自己这种做法非常令人不耻,可我只是希望把自己内心的话告诉你。你听完之后,无论做出何种选择,我都祝福你!”
“我爱你沈砚,从一开始就非常非常爱你!”
“我知道你一心为了武林的和平和正义奔波,所以我不敢跟你表明自己的心意。”
“同时,我又是一个胆小鬼,我怕自己配不上你,我怕告诉你我的心意你会疏远我,我一点都不敢赌!”
“每一次在你面前,我都会小心翼翼,我努力的假装一个风流不专情的形象,就是为了让你不察觉我的心思。”
“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一方面想让你和我在一起,一方面又不敢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就这样纠结犹豫着,浪费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我很后悔那日没有当着众人去反驳二师弟的求婚,哪怕是后来,我都不愿意去伤害我们之间的同门之谊。”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不能成大事的人,也知道自己没有武林十杰那么优秀和出众,我更知道你有很多更好的选择,可我就是不甘心,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沈砚,我很爱你,你是我不敢往前一步的可望不可即!”
恭谨说完,顿时泪流满面,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心里很坦然也很难受,这些话,他都准备一辈子埋在心底的,可是他终究不是什么圣人,他做不到拿起放下。
“沈砚,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想保护你一辈子,生生世世做你的盾牌!”恭谨小心翼翼的询问,心中无比的紧张和不安。
他不敢确定自己在沈砚心目中的位置,也不敢想自己如此后知后觉的行为好不好得到沈砚的原谅,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沈砚的审判。
无论沈砚最后是不是选择他,他都会一如既往的守护着沈砚。
过了许久,轿中的人都没有回复,恭谨很失落的转过身,他踉踉跄跄、步履蹒跚的走着,每一步都如同捆上玄铁般沉重。
“我愿意!”一声天籁般的声音唤醒了恭谨已经沉寂的内心。
他寻声望去,前面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穿着嫁衣的女子,是他此生最大的渴望和心愿,她居然不在花轿中。
沈砚一步一步朝着恭谨走来,她认真坚定的看着恭谨,满脸喜悦的泪水,“恭谨,我愿意嫁给你,生生世世,我只愿做你一人的妻子。”
恭谨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他一把将沈砚揽入怀中,紧紧抱着自己心中的可望不可即。
计划如同最初一般的顺利,恭谨简单的梳洗后,换上了新郎的衣服,与沈砚成了亲,如愿以偿。
就在众人欢喜祝福、恭谨沈砚洞房花烛之际,吴询落寞的一个人在自己小院中独醉。
每一杯喝到嘴中的酒都如同黄莲一般,从嘴上苦到心里。
吴询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也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当事实来临的时间,他还是忍不住的伤心。
众人面前,他用滑稽掩饰落寞,一人在时,他终究不过是失恋人群那微不足道的一个。
吴询哭笑着举起酒杯,“大师兄、沈姑娘,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儿女双全!”
喝完酒,吴询再也绷不住,伤心的大哭起来。
雪鹘轻叹一口气,从一旁走出,递给了吴询一块手绢。
吴询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打招呼,“雪鹘姑娘,你怎么来了?”
雪鹘淡然的喝了一口自己带着的酒,“失恋的感觉不好受吧。”
“怎么会呢,我是为了大师兄高兴才哭的,雪鹘姑娘不要误会。”吴询急忙掩饰。
雪鹘望着天上的圆月,淡淡的说,“世间一切的姻缘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你只是被眼前的花迷了眼,没有看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朵。”
“你也努力过了,如此便好。求不得,那就学会放下吧。”
雪鹘说完,便离开了。
留下吴询一人,他笑着流眼泪。
吴询伸手,努力想抓住天上的月亮,他喃喃自语,“你不仅是师兄的可望不可即,更是我永远的可望不可即。”
说完,吴询带着醉意沉沉睡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遇见沈砚那一天。
他依稀记得,初见她时,她一身淡粉简装,他和师兄一起与她抱拳行礼。
他注意到师兄和她四目相对,情意渐起。
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男子一脸惊艳,如同看到天宫的仙女一般情根已种。
现在,师兄终于和他的可望不可即在一起了,自己也该放下了,当一个陪衬和隐形人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