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我,我记得我在万花谷看到两个黑衣人再抢一块会发光石头,然后他们两个打起来了,我就趁机拿走了石头,他们紧追不舍,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跑,后来被一个黑衣人追上,他死命的缠着我不放,要挟我让我交出那块月光石......”她努力的回想着,好像后来被那个黑衣人失手推下了一处悬崖,好在有一棵树挡了她一下,不然她必死无疑。
“不要想了,平安就好。”齐云敬阻止她说话,并没有追问关于月光石的事情。
“若见。”
“嗯?”齐云敬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着她的名字,跟以前那种喊她风若见都能很明显的听出恨意的时候完全不同,所以她下意识的就嗯了一声,嗯完以后就后悔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复杂那么尴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近了?
齐云敬也顿了顿,他可能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对话会变成这种平淡中带着些许暧昧的语气,他说:“你在我这里好好休养。”
风若见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会和她睡在一起,可是刚酝酿好语气就被自己给咽回去了,恐怕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气愤就更尴尬了。
“殿下,膳食做好了。”
门外梨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齐云敬嗯了一声,梨香推开了门,一直低着头,桂嬷嬷随后走了进来,也一直低着头,将屋内的蜡烛点上,梨香将托盘放在八仙桌上,然后两人福了福身,然后退下,关门。
“起来吃点东西吧。”
齐云敬坐了起来,穿上靴子下床,可是看到风若见刚翻过身来,他问道:“还有力气起来吗?”
“还有。”风若见应道,虽然她不知道她自己已经昏睡了一个多月,但是血灵芝的奇效让她昏睡的时候不至于饿死,行了以后也不至于饿得动不了。
看到风若见下床,齐云敬惊讶这血灵芝的奇效。
刚站起身来,风若见发现自己和他都穿着最贴身的里衣,虽然她自己不是这么保守的古代人,但是因为对方是齐云敬,她居然不好意思的又坐回床上去拿过被子来盖在自己的身上。
齐云敬看到她的举动,愣了愣,然后走到内屋外的柜子旁,将自己的披风取了过来,替她披上。
要想象风若见一个多月不吃不喝的躺着醒了以后的胃是有多空,从桌上光掉的两个盘子和一碗粥就能看出来了。
吃饱了以后,她的精神也好了很多,思维也清晰了很多。
“我想起来了。”风若见放下了筷子,猛地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刚醒,这么一用力差点没站稳,好在齐云敬手快将她给扶住了。
“王爷,我想起来了,追上我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之前抓走我以后和抓我的东瀛人谈交易的那个人,他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不是齐国的人,所以他的口音带着一点奇怪的语调。”风若见抬头看着他,齐云敬高出她一个头,两个人的身高距离刚刚好,隐隐的形成了一种暧昧的感觉。
齐云敬没有说话,风若见顿了顿,降低了音调,“我又忘记了,您已经不再是王爷,而是太子殿下。”
“你叫我名字就好了,免得时常记不住。”齐云敬扶着她坐回床边,自己也坐到了她的一旁,紧紧的挨着她,以免她又重心不稳。
叫他的名字,这对于别人来说是不可能的殊荣,就连他的正妻都不可以叫他的名字,而他却让她叫他的名字。
“殿下也不要再叫我以前的名字了,我的真实名字是楚若见,当年风镇海查楚国皇室宗谱以免有漏网之鱼的时候查到我的名字,他以为我还小什么都会不记得,所以就只给我换了个姓,玲珑是我母后给我取的乳名,溪谷是我父皇给我取的封号,不过我以后不想再叫若见这个名字,殿下给我换一个称呼吧。”
“那我便叫你溪谷。”
风若见还以为他会说叫她玲珑,毕竟她后来是以玲珑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而现在他却选择溪谷这个名字,是不是代表他想要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这个重新开始的生活里,有她的存在吗?
“溪谷......”风若见重复着这两个字,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幸福的时光,一瞬即逝。
“封号还在,亲人却不在了,这个世上,除了殿下你和芸梅和我楚国的那些忠臣......”还有他,风翊。
风若见停顿了一下,复又说道:“似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是记得我的认识我的,可是芸梅她也已经不在了。”
她感觉不到家的存在,就仿佛自己注定要孤独一生一样。
“如果你还有亲人在这个世上,并且我能让你见到他,你会留下来吗?”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而坐。
同枕共眠了这么多天,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他们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天。
“亲人?”风若见侧过头去看着他,眼里满是惊讶。
“先休息,过几天我会让你见到他的。”齐云敬伸手扶着她躺下休息,给她盖上了被子,而他却起身离开了内屋,去了外面的软榻上躺着。
风若见看着屋内的烛火熄灭,和他远去的身影,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她感觉到了疲惫,齐云敬说他会让她见到亲人,她心里只当是他说的安慰话罢了,楚国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还有亲人......
由于下雨的原因,天亮得很晚,下半夜末的时候,一个巨雷吓得风若见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齐云敬靴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进来看她,见她满头大汗,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拿起挂在床边的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才刚醒来,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才能养好身体。”收起手帕,齐云敬看着她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双手紧抓着被子没有困的意思。
“被雷吓到了吗?”问完,齐云敬坐到了床上,扶着她一起躺下。
风若见反应过来,说道:“我只是......”
“睡吧。”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很奇怪的,风若见没有说话了,也没有拒绝,而是觉得很温暖,情不自禁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雨已经停了,风若见从睡意中醒来,睁眼看到屋里两个小宫女正在安静的打扫着,声音很小,小的不是眼睛看到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打扫。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打扫的两个宫女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然后低着头过来行礼:“小主,您醒了。”
不一会儿,内屋外就走进来一个人,风若见一看,倒是个熟人,是陆嬷嬷,这么久不见,一见却是这样的方式,风若见只有用一个微笑来打招呼了。
“本来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说过不要吵醒小主的,但是殿下吩咐我让人给小主做一个单独的衣柜和单独的梳妆台,只是眼看快到午时了,如果再不打扫一下,做好的柜子和梳妆台就来不及送过来了,所以......”
“没有关系。”风若见穿好靴子走下床来。
内屋外又跑进来一个小宫女,到了她的面前,福了福身,“奴婢梨香,是专门伺候小主的,小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梨香。”
衣柜,梳妆台,贴身宫婢,难道齐云敬真的是要让她一直住在这里不成?
‘不管是昔日的楚国还是昔日的风府,哪怕是注定流浪在外,也好比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将就过完下半辈子的好,不是吗?’
曾经她对齐云敬说过的话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现在,她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她和齐云敬曾经是各怀鬼胎的假夫妻,而现在,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他让她留下,是真心想要她留下吗,那这个留下是出于他对她的同情,还是......
“小主?”陆嬷嬷见她想事情出了神,唤了她几声也没有回应,不禁提高了一点声音。
风若见回过神来,笑道:“陆嬷嬷不必这么客气,唤我溪谷就好。”
“我是奴婢,小主您是主子,奴婢岂敢逾越唤主子的名字?”陆嬷嬷走了过来,看了看一旁的梨香。
梨香顿了顿,然后小跑着出去取了一套衣裙过来。
陆嬷嬷看梨香笨手笨脚的样子,不禁笑道:“小主莫怪,这个丫头进宫不久还没有来得及送到宗奴室就被鸣大人挑来给小主做贴身婢女了,所以有很多规矩都不懂。”
闻言,梨香吓得跪到了地上,“小主恕罪,梨香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小主。”
鸣雍带她们来揽香苑之前就已经查明了她们的身份,梨香在进宫之前是被亲生父母卖到了杂耍班子,为了练习好杂耍,所以在杂耍班就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后来班主嫌她年纪大了已经练不好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了就把她转卖进宫当奴婢。
而桂嬷嬷跟梨香的身世是差不多的,桂嬷嬷原本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三十年前她的父亲是鄞州有名的镖局当家,所以桂嬷嬷也会一些功夫,但是后来因为给一户大户人家押送一批贺礼被劫而被鄞州知府抓了起来。
听说那批贺礼是金州巡案大人要献给当今皇上的,此事关系到朝廷,出面的人是宗令府的人,本是砍头的大罪,但是宗令府接到皇上的圣旨,饶了桂嬷嬷一家人以及镖局那些人的性命,只是男的被发配了边疆,女的都被送进宫做了奴婢。
“没有关系的,快起来!”风若见还是改不了现代男女平等的思想,有人跪她,她就总有一种她已经死了而被供起来的感觉。
梨香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衣裙一件一件替风若见穿上,穿好了以后,梨香忍不住感叹:“小主,您真好看!”
也许就像是陆嬷嬷所说的,梨香不懂宫中的规矩,不该说的话不该做的事也许都不太清楚,鸣雍选择梨香来做她的贴身婢女,应该也是包含了这个条件的吧。
“老奴桂嬷嬷,见过小主。”桂嬷嬷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八仙桌上,然后给风若见行了礼。
“嬷嬷请起。”
桂嬷嬷起身,对风若见的好感增加了些许,这些日子她和梨香一直照顾这个如同睡美人般的的女子,她还以为,能够得到殿下宠爱的女子应该会有三分脾气,可当她醒来以后,她与这个主子的第一面居然会这么和蔼。
“伺候小主用膳吧。”陆嬷嬷笑着对桂嬷嬷说道。
桂嬷嬷应了声,然后将食盒里面的饭菜取了出来,仍然是很清淡的菜肴配上一碗清粥,她大病初愈,刚醒来,除了昨天那一顿,还得多吃几顿清淡的才可以吃油腻的菜肴。
“殿下让老太医住进了东宫,老太医再三叮嘱这几日一定要给小主吃些清淡的膳食。”陆嬷嬷帮着忙给她将碗筷摆好,边摆碗筷边说。
风若见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八仙桌旁,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客人,这里是齐云敬的东宫,这里是他所住的地方,而她现在突然又住在了这里,是不是代表她天天都得面对他,天天都得见到他,或者是说,他们天天都得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发现,自己想到这些事情,无法像以前一样淡定的认为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和齐云敬这么久没有见面了,突然见面两人居然是同枕而眠,她对他还能保持着合作关系吗?
可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她住在齐云敬的院子里,两人昨天居然还睡在一起,她就觉得很尴尬很......反正就是无法平静下来,无法像以前一样觉得只是表面功夫。
她这个算什么?喜欢他?
不应该的,明明她之前还想要齐云敬给她一封休书,明明之前还在跟他说两个人不可能将就的过日子,但是又因为齐云敬昨天的温柔,她的心里现在左右徘徊,十分难受,她该怎么办?
离开,还是留下?
如果离开她该怎么和齐云敬说?但如果......留下的话,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留下呢?是修养身体还是抱着和他一起生活的状态呢?
风若见拿着筷子又出了神,梨香看了看风若见,又不敢出声打扰,指的看了看桂嬷嬷和陆嬷嬷,桂嬷嬷也有些为难,毕竟是第一次伺候这位主子,她还不是很了解她。
唯有陆嬷嬷一直淡笑着,看风若见想事情出了神,她对着梨香小声的说道:“如果饭菜凉了,就给小主热一下。”
“是。”梨香应声。
她们说话的声音把出神的风若见拉回了思绪,风若见放下了筷子,拿起粥碗里面的勺子,吃了一小口,“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些事情。”
“小主刚刚醒来,身体难免会有些受不住,用完了膳食好好休息一下吧。”陆嬷嬷福了福身,见风若见一直淡笑着,陆嬷嬷起身带着两个贴身宫女离开了内屋。
吃完了早饭,风若见在内屋里四处看了看,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走了一小圈,也许是受伤以后躺太久了吧,走起路来一会会儿就感觉到累了,但是又不想躺下。
齐云敬所住的内屋很简单,除了一张大大的床就是一张小的八仙桌,然后在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书桌和一张椅子。
出于好奇,她捏着裙摆往内屋外面走去。
“小主!”
梨香和桂嬷嬷正在收拾桌子,看到风若见要出内屋,梨香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跟了过去,“小主,您的头发还没有梳好,梨香给您梳头发吧,小主喜欢什么样的发式?”
“不用梳头发了,我只是想走走,不会走出东宫的。”风若见浅浅一笑,往内屋外面走去。
看到风若见浅浅一笑,梨香愣了愣,除了惊叹风若见的美貌,她还觉得这个主子的性格很温柔,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心里的拘束和紧张都卸下了一大半。
见风若见走出去,梨香跟着去了内屋外面的主屋柜子里取了一件披风跟上她。
风若见看了看主屋的摆设,和以前齐云敬在王府住的揽香苑风格很像,不是这里比以前的主屋大了许多,也许是身份不同了,地位更高了一些,所以连住的地方也跟着升级了。
再走出主屋,风若见还没来得及看看外面的布局,一个黑影迅速的闪了过来,风若见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唤道:“黑嘟!”
自从之前风若见和齐云敬摊开了身份以后,黑嘟就不像最开始那样对风若见存在着警惕,现在似乎把她也当成了主人一样对待,虽不至于像见了齐云敬那样摇着尾巴,不过没有对她汪汪的大叫已经是给她面子了吧。
身后的梨香就吓得不轻了,见黑嘟对风若见没有恶意,梨香往后面躲了躲,她来这里照顾了风若见几天不是没有见过黑嘟,只是每一次都是在齐云敬回来的情况下看到黑嘟跟在齐云敬的身后,所以黑嘟没有在意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