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啊?小姐您怎么......”小姐是怎么知道的,还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把小米粥给我吧,有点饿了。”岔开了话题,她让芸梅端来了小米粥,其实肚子是真的饿了。
这次的感冒倒也不是她娇气,主要是这冰天雪地的她跪在地上,寒气通过膝盖都侵蚀了进去,以前很少感冒的,就这一次让她最难受,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身体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吃完了一碗米粥,她叹了一口气,坐在床上,靠着枕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芸梅心里莫名的感到紧张。
芸梅主要是害怕她因为云敬王那样对她而想不开,小姐现在虽然毁了容貌,可没毁容貌之前,芸梅敢说这个世上绝对不会有比小姐还美的女子,只是可惜了......
如果嫁给王爷的时候小姐没有毁掉这美丽的容颜,王爷还能不怜惜小姐吗?
“小姐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芸梅将盛米粥的空碗搁到了小圆桌上,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想要问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闻声,风若见浅笑着,应道:“还好,有了我们芸梅悉心的照料,现在除了没有力气,整个人有点轻飘飘之外,死是死不了的。”
“呸呸呸,小姐胡说什么呢!连续呸呸呸三个字,刚才您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公子曾经也说过,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呢还有好报!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会不长命百岁?”芸梅笑嘻嘻的看着她,既然小姐还能开玩笑,脸上也有笑意,那就代表小姐已经好多了,那她也放心了。
“昨晚就听见你不停的叨叨公子,今天又提起,莫不是芸梅也想念哥哥了?”算起来,上次见到风翊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前了,她也十分想念他,也想着要找个机会去看看他。
以往在风府的时候,每一次出风府去山庄看他都会有人跟着,一来风镇海不放心她,二来,风镇海比她更想知道风翊的情况。
“奴婢只是惋惜公子那般美好的一个人......”说着,芸梅哽咽了一下,眼神也似有似无的看了风若见一眼,她好像又多嘴了,怎么不该说的老是说出来,明明小姐昨天才教她的。
“是啊,那般美好......”她重复着芸梅刚才说过的话,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
一场拼了命的报复,注定会牵连很多无辜的人,在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人除了芸梅就是风翊了,可为什么他偏偏就是风镇海的儿子。
很多时候,她都下不了那个狠心,为了报复风镇海,她还能有什么办法能够无忧无虑的将他当做是自己最好最亲近的人,小时候的关心陪伴,长大以后的宠溺疼爱,她真的有很多次都下意识的想要撇开风镇海那一层关系将他当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以前,她因为那些芥蒂疏远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他的帮助,就连一个笑容她都很少给他,每一次哥哥的靠近她都狠心的拒之门外,可是每一次又都被他温和的笑意给打动。
不过好在之前的那些犹豫、芥蒂、徘徊、担忧早都已经全都抛开了,这一次发烧倒是把她的脑子给烧通透了,回想起之前来,她居然没有想到自己当初是那么的幼稚!
反正不管如何,哥哥待她的好都是无人能比的,以前风镇海罚她怒她,只要有他在,他都会护着她、帮她,给了她早已从她生命中消失不见的关爱,即便他是风镇海的儿子,是她仇人的儿子,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和他亲近,只因在她心中,风翊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的仇人是风镇海,风翊是他的儿子又如何?他们拥有同样的血统却不拥有同样的思想观念,恰恰相反的,风翊的性子温润如玉,不仅心地善良还待谁都温和。
想起那个温柔的男子,她就觉得特别的温暖,不管在哪里受了委屈,只要一想到他对她的好,她就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还不算是孤独的,至少还有亲人在她身边,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今天下雪了吗?”她侧过头去,想要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情况。
一到冬天的时候,芸梅就担心冷风灌进来会让她受了凉,所以这屋子里的窗户只开了一个小缝儿,听到她这么问,芸梅赶紧起身走到窗户旁,推开来看了看,然后又给关上了,“小姐,今天没有下雪。”
“我再休息一会儿,晚一点去山庄看哥哥。”说完,她就拿下枕头躺了下来。
“可是您还病着呢,这要是再吹了风,指不定又要难受了。”芸梅还是比较担心她现在的身体,才受了风寒刚好一点点,怎能又出去吹风呢。
“没有关系,昨日回门没有等到父亲,今天还是得再回去一趟的,反正顺路。”拉过被子,她翻了一个身,背对着芸梅,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是在休息一样。
站在窗户边的芸梅有些无奈了,风府和公子修养的山庄到底哪里顺路啊,完全是怎么都走不到一块的两条路!明明就是想念公子了呗,虽然担心小姐会吹了冷风,不过芸梅一想到小姐每次和公子在一块就很会开心,她还是觉得小姐和公子见见面也好。
芸梅这才露出了笑意,然后走到小圆桌旁,端着空碗离开了她的房间。
今天午后的天气还算不错,没有下雪,还有一丝阳光,但这阳光一点也不温暖,也许是临近除夕了,风若见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便可以看到街道上面来来往往的百姓,甚至连春联都开始在卖了。
看来这除夕节,真是从古至今都很热闹,大家都期盼着,毕竟是团圆的日子,只有她,从来对除夕不是很期盼,因为怎么盼也盼不来团团圆圆。
不一会儿,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风若见拿起一旁的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由芸梅扶着下了马车。
风府还是那个风府,就连大门口都永远保持着威严的气派,上次回来吃了一个闭门羹,这次运气倒好,大门是开着的,不过应该不是对她而开的吧。
本来今天是不用再回风府的,她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出嫁的时候忘了拿,昨天又被陈玉莲拦了路,脑袋不受控制也就回了王府,今儿个既然要去看哥哥,反正都出门了,再回来一趟也无妨。
“二小姐。”守在门前的侍卫看到她和芸梅的身影,赶紧唤了一声二小姐,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回了原位。
进了风府,今天很是安静,风镇海的那些小妾们估计这时候应该是在花园吧,要去找风镇海还真得路过花园,这下子又要和那些女人搭成一台戏了。
果不其然,才走到花园的石门处,那亭子里面就坐了四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年纪都不大,这般年纪轻轻的嫁给了风镇海,还好几年都没有传出怀孕的消息来,当真是为了权势,将女人最重要的东西都丢到了一边,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走到花园中间,正酝酿着如何才能和她们尽快叨叨完去见风镇海,这时风凌钊刚好穿着一身霸气的盔甲,拿着那把他常年带在身边的长剑往这边走来。
风凌钊是风镇海的左膀右臂,相当于风镇海的半个儿子,对他是极其的信任,和风镇海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武功高强不说,杀人的手段跟风镇海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但是一般的情况下他是不会离开风镇海十米以外的距离的,如果离开风镇海,那就证明他又有事情要办了,这么久以来,除了替风镇海传一些重要的消息之外,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他离开风镇海的吧。
“原来二小姐已经回来了,正好将军有事要找你。”看到她的身影,风凌钊似笑非笑的走了过来,离她半米远的位置,小声的说道。
还真是如此,不出意外,这一次风凌钊应该就是去云敬王府给她送信的,看来风镇海也按耐不住了,毕竟都成婚四天了,总该有点行动的。
“我知道了。”她也应了一声,然后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花园亭子里的几个女人早就看到了她,视线一直随着她和风凌钊还有芸梅的身影出了花园的另一边石门才收回来,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回门那天她一个人空着手回了风府必定会让陈玉莲给传个遍的。
快到书房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说道:“芸梅,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便和风凌钊一起进了书房,留下芸梅一个人站在原地担心的看着她走进书房的院门。
“若见拜见父亲。”一进书房,她便对着那个最恨的身影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风镇海背对着她,拿着一块布擦着手中的利剑,那把剑便是陪同他征战沙场几十年的宝贝,从未离过身,天天擦也不嫌烦,这让风若见觉得格外的好笑。
不过,都跪了这么久了,还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昨天才跪完今天又跪,这膝盖得好好护养了。
半响,风镇海慢慢的将剑放回了剑鞘,然后转过身去看着跪在地上的她,表情严肃中又带着很明显的不悦,“听说云敬王连碰都没有碰过你。”
闻声,她的表情动了动,但很快,就恢复的往常的平静,“若见自知辜负了父亲十几年的悉心教导,所以这才想着回来向父亲请罪。”
“这罪已经请过无数次了,与其在本将军面前娇柔做作,倒不如多想想如何在云敬王的面前脱颖而出!”风镇海冷哼了一声,扔掉了手中擦剑的布,往着她的位置又看了过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哪一样不是学得通透,但是最重要的容貌已经毁了,再好的学识那都是没用的。”
“若见知错。”她跪在原地,微微低头,认真的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虽说云敬王的府上只有你一个女人,但是本将军最近接到消息,说是兵部尚书许巍之女许柳儿和云敬王走得比较近,你在王府可知道此事?”
“若见知道。”不仅知道还见过她本人了,齐云敬为了她罚她在雪地里跪了好几个时辰,到现在都还感觉到身子有些不适,应该不止是走得近吧。
“许巍那个老匹夫在朝中有些权势,若是他和云敬王府结了亲,那云敬王的势力就又增长了一分,云敬王本就不好对付,如果再加上一个许巍,那你表哥的绊脚石就又高了一截,想要铲除他们,谈何容易?”现在仅凭他和皇后的势力还远远不够,云敬王和他的舅舅荣昔就是他们最难铲除的一块绊脚石,这绊脚石只能越来越少,不能越来越多,否则这路可就难走了。
“父亲何不让姑姑向皇上再求一道赐婚的圣旨,表哥云昆王与那许家的许小姐结亲,岂不是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一分?”就如同当初想尽办法让她嫁给云敬王一样,皇帝还是会给风家一个面子的。
“不妥。”风镇海当下就否决她的意见,这赐婚的圣旨可不能乱求,随意求赐婚圣旨的话那便是变相的拉拢朝臣,到时候不仅偷鸡不成,反倒还有可能会威胁到皇后在后宫里的地位。
“那父亲认为若见应该怎么做?”
“除夕节前,按照齐国惯例,所有的王爷和公主们都得到福云寺里为国祈福。”
风镇海从书桌上拿起一个信封扔到了她的面前,复又说道:“这是宫中军队护送他们去福云寺的必经之路,我会事先在安排好的地点设下埋伏!你要做的便是想尽办法让齐云敬吃下信封里的那个药,齐云敬生性多疑,身边还有一个武功高强办事得力谨慎的贴身护卫鸣雍,含有剧毒的毒药肯定会被他查出来的,我给你的这个药并没有毒性,也要不了性命,所以不能称之为毒药,只是会让他在三个时辰以后暂时失去自我保护的能力,这种药他们是查不出端倪来的。”
“若见自嫁入王府就不受云敬王的待见,想要近他的身不容易,他也知道我是您的女儿,必定会对我有所戒心......”她本来还想再套出什么话来,可是话到一半儿......
“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那本将军要你还有何用?你不要忘了,若不是本将军当年将你从楚国的战场上带回齐国,你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如此之恩,难道还抵不过这样一件小事?”风镇海打断了她还没有说完的话,当初带她回齐国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利用上。
“父亲说的是,您的大恩若见必定会以‘涌泉相报’的!父亲请放心,若见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风若见再次磕了一个头,言语之间尽是感激的语气,可若仔细听的话便能听出她说的话里夹杂在语气中的恨意。
“如此便好!之后你就在云敬王府里等着消息既可,如果齐云敬没死,你身为他的侧妃便有了可以近他身的机会!这来日方长的,我也知道他不好对付,不过,我也有的是对付他的办法,在战场上,我杀过的人比他吃的饭都多,云敬王他拿什么跟我斗!你还是先回去吧,最好不要让云敬王对你起了其他的疑心。”风镇海轻哼一声,示意她先回去。
“若见告退。”应了一声,她捡起地上的信封放入了袖中,然后买着脚步出了书房。
候在书房外的风凌钊见她离开,这才进了书房里,对风镇海行了一个礼,“将军,云昆王爷和皇后娘娘那里,属下已经按照您的意思传达到了。”
“那就好!这一次,齐云敬就算是死不了本将军也不会让他好好的回到皇城!”风镇海笑道,只是那笑,笑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属下担心二小姐那里......”风凌钊还是觉得风若见不太可信,就算她是风镇海养大的,但是这女人一旦嫁出去了,难道不是以夫为天吗?
“她,你大可不必担心,也不过是个女人......”风镇海又走到书桌一边,拿起一只毛笔,熏了墨汁,在洁白的宣纸上继续写着擦肩之前没有写完的字,一边淡定的写着一边说道:“本将军将她带回来的时候才三四岁的模样,只是小娃娃一个,除了救命之恩,她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了书房的风若见,右手一直摸着左手袖中的信封。
风镇海始终还是对她留了一手,如若不然,福云寺行刺计划的详细情况他怎会不告诉她,既有宫中的军队护送,那他安排埋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杀得了齐云敬!他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计划,风镇海这个人,如果不是超过五分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当真是只老狐狸,从小到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他对她的信任仍然不及风凌钊,看来这一次齐云敬是在劫难逃了,不过,只要有她在,他的命应该还是能保住的。
收回了手来,风若见走向一直在一条小路上来回徘徊的芸梅,笑着问道:“你就这么闲吗?这条小路都快被你给踏平了,还不快停下来!”
“小姐,您这身子刚刚好一点就去见将军,奴婢不在您的身边着实担心。”看到她回来了,芸梅赶紧向她跑去,搀扶着她。
“不要太过担心,只是染了风寒而已,睡了一晚上,又吃了米粥,还喝了你煮的姜汤,真的好多了。”中午的时候,她是喝了两大碗芸梅亲自熬的姜汤才出门的,出门前出了一身的汗,偶尔还是会感到有些不适,但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奴婢怎能不担心呢,小姐何时受过那样的罪,连个大夫都没请,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奴婢还得去药铺里给您抓两服药,您可一定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