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咸阳城。”
说完,齐云敬刚转身,身后就跑来了两个官兵,“太子殿下,云逸王爷,谷里还有人!”
齐云敬又回过头来,看到只有一个神色着急的官兵,问道:“人呢?带过来!”
“那人好生厉害,属下等人抓不住他。”官兵吓得跪倒了地上,如实说着。
齐云敬眉头轻蹙,“鸣雍,你去。”
“是。”鸣雍点头,然后往万花谷里面走去。
不多时,鸣雍一个人皱着眉头回来了,齐云敬见他没有带人来,说道:“当真那么厉害,连鸣雍都拿他没辙?”
鸣雍此等高手都抓不住的人,那功夫肯定也是极高的。
鸣雍走近齐云敬,在他身边小声说道:“殿下,是风小姐。”
原本皱着眉头的齐云敬渐渐松开了神情,听到风小姐三个字,他望向了万花谷里面,虽然没有看到人,但他却好像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这么久不见,一见却是见不到面的见,“走吧。”
没有多说什么,齐云敬还是转身离开了。
鸣雍也看了一眼万花谷里面,随后便和齐云敬一同离开了万花谷。
去咸阳城的路上,齐云敬同齐云逸乘坐着同一辆马车,两人面对而坐,中间是一方小木桌,桌上有着瓜果点心,齐云逸捏着手中的折扇,看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瓜果点心,看了许久,他却无法确定他看的究竟是水果还是点心。
“你心里在想她?”良久,齐云逸开口问道。
齐云敬一顿,收回了视线,但他没有看向齐云逸,而是看向他手中的折扇,“谁?”
“我记得,你一直都很讨厌她。”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他也不想戳破,齐云逸露出了一抹笑意,很浅很浅,未达眼底。
闻言,齐云敬终于看向了他,眉头轻皱,“你似乎对她格外的上心,自风镇海败落,你几次三番的问起她来,既然喜欢,何不去寻她?”
齐云逸掩去了笑意,一直没有回答他,手中的折扇收紧,他轻呡着双唇。
‘不管是昔日的楚国还是昔日的风府,哪怕是注定流浪在外,也好比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将就过完一辈子的好,不是吗?’
这句话再次出现在齐云敬的脑海里,她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没有感情这四个字让他听得咬牙切齿,他们之间真的一直都是在将就过日子吗?
虽说他之前对她是有些过于的狠心,但是他们曾经连生死都一起经历过,难道这些都是在将就?
“刚才在万花谷,你已经听到了鸣雍说的话,怎么不直接去找她?”收回思绪,齐云敬问齐云逸。
闻言,齐云逸愣住,笑意淡在了嘴角,他与齐云敬对视着,两人面上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可眼底里却有着不悦的意味。
为何不去找她,他有什么资格去找她?重新认识还是以陌生人的身份?齐云逸卡在最尴尬的位置,不知如何面对风若见。
他与她只不过是不经意的一次碰面,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把人家姑娘记在了心里,到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居然是这么复杂这么尴尬,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是自己最亲的兄弟的妻子,就算他们之间的结合是有预谋的是无奈的是逼不得已的是不情愿的,可他仍旧觉得他没有办法面对身为齐云敬侧妃的风若见。
衢州咸阳城。
此时的咸阳城因城主府被灭门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原本应该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已经是看不到几个行人了。
方青义和方蓝月骑在马背上四处看了看,两人神情凝重,眉头轻蹙。
“咸阳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方蓝月轻声说道。
小六驱马上前,到方青义一旁停下,“公子,庄主在驿馆。”
“嗯,去驿馆。”方青义点了点头,骑着马往驿馆的方向而去,方蓝月和小六随后跟上。
到了咸阳城的驿馆,方青义三人还没到驿馆的大门口就看到了驿馆周围重重把守的官兵,方青义放慢了速度,小声说道:“看来太子殿下要来咸阳城一事是真的了。”
到了驿馆门口,三人翻身下马,把守在驿馆正门口的官兵见他们走过来,抱拳行礼,“方公子,方小姐。”
这些官兵认得他们,看来方庄主一早就打了招呼了,方青义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驿馆。
刚进驿馆,他们旭阳山庄的老管家就迎了过来,“公子,小姐,你们可算是来了,庄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爹在哪里?”方蓝月着急的问道。
“小姐公子请随我来。”老管家带着他们往一个院子里走去,院子正对面是大堂,里面坐着七八个人,其中几个方青义是认识的,不过还有几个他从未见过。
两人走了进去,老管家则是带着小六守在了门外。
“爹,孩儿来迟,让爹和几位前辈久等是青义的不是,青义在这里给几位前辈赔不是了。”方青义拱手俯身。
“犬子青义,小女蓝月。”方先忠对着其他几个介绍着方青义和方蓝月,但是没有跟方青义方蓝月介绍他们,方青义心里有数,这几人一定是身份特殊,所以父亲才没有介绍的。
几人见方青义谦卑有礼,皆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也就不一一夸赞了。
“今早刚收到密函,太子殿下和云逸王爷很快就到咸阳城了,在太子殿下到咸阳城之前,城主府的事情一定要有个交代。”一位身着青袍的老者严肃的说道。
刚落坐的方青义闻言看过去,这个人他认识,是宗令府的巡查张诉谦张大人。
“张大人言之有理,咸阳城的城主虽是戴罪之身,但先皇念及亲情还赐了咸阳城的封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竟然派了太子殿下和云逸王爷亲自前来,可想而知,这城主在先皇和皇上心中的地位,如果这件事情迟迟没有消息,恐怕你我几人都难辞其咎啊。”说话之人是朝廷派来协助宗令府办案的衢州刺史陈廷生陈大人。
“方庄主这次能够出面相助,我等真是感激不尽。”张诉谦带着感激的神情看向了方先忠。
方先忠同是神情凝重,点了点头,“张大人客气了,我的夫人本与城主夫人带着亲戚关系,发生了此事,旭阳山庄助几位大人查出幕后主使缉拿凶手归案也是应该的,正好犬子青义对查案一事略有心德,所以我就派人送了信回山庄,让他来看一看。”
张诉谦看向了方青义,严肃了许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城主府看看吧。”
出了驿馆,几人直接去了城主府。
此时城主府内还保持着出事后的模样,不过尸体已经处理了,但是宗令府办案都留有一手了,现场的原本模样已经被画师画了下来,尸体停留的位置也被用毛笔画上了痕迹。
几人进了城主府,方青义先他们一步跨了进去,看了看城主府大院里的样子,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画出人形的墨迹。
“张大人,晚辈可否看看那些尸体?”方青义折了回去,问着张诉谦。
张诉谦有些为难,但还是出声应道:“不是不可,只是这天气太热,送到义庄的尸体差不多都有味儿了,听仵作说,那些伤口也在开始腐烂,所以我就下令在太子殿下来了以后就火化处理,如果贤侄需要知晓尸体的情况,仵作留有笔记,不知能否替代?”
“尸体上可能会留有一些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晚辈希望可以亲自检查一下那些尸体。”方青义眼里闪烁着坚定。
张诉谦看了看方先忠又看了看方青义,点了点头,对身旁的随从说道:“好吧!刘文,你带方公子去义庄看看。”
“是。”刘文应声,然后侧过身子让开了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公子,请随小的来。”
方青义点点头,跟着刘文离开了城主府,随后,方先忠和张诉谦等人也跟着去了义庄。
所谓的义庄,就是代放尸体的地方,因为晦气又阴森,义庄附近杂草丛生,鲜少看到有人路过,出了义庄门前一个扫地的老头儿,他们在来义庄前五里的地方就已经看不到平坦的路了。
老头儿听见脚步声,看大来了不少的人,个个衣着鲜丽,身后还跟着士兵,想来又是跟城主府一事有关的,老头儿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往旁边挪了挪脚步,让他们进了义庄。
一进义庄,大家都情不自禁的捂住了抠鼻,里面的味道实在有些恶心,方蓝月早就跑到院子里面等他们去了。
“老李头,官府送来的尸体都存放在哪里?”一个士兵捂着抠鼻扭过头去问着外面站着的老头儿。
老李头放下了扫把,走了进去,神态自若,仿佛里面一点味道也没有似的,不过大家也都不奇怪,老李头在义庄干了十六年,咸阳城的士兵都知道,他儿子最开始是个打更的,半夜死于非命,老李头家里早就没有什么人了,唯一的儿子也突然死了,他也早就年过半百的年纪,恐怕日后生活都难,这义庄,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在里面。”老李头带着他们进了义庄最里面。
里面放着的全是城主府的尸体,位置不是很多,但是空间够大,所以有身份的都摆放在床上,城主府的那些下人都是用草席裹起来挨个的放在地上。
方青义接过小六递来的蓝色帕子,他戴在脸上遮住口鼻,然后去查看那些尸体。
他仔细的翻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床上的尸体,连他们的衣服都不放过,在检查到一个年纪中年却又被裹了草席放在地方的男人身上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被卷了起来,卷的有些凌乱,好像是要放进信鸽竹筒里的形状,这纸条在中年男人的袖口里,方青义拆开了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写的是‘吾皇,慕一’。
吾皇,慕一......
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吾皇方青义是知道的,指的就是当今的皇上,难道城主府的人在出事之前是想要给皇上送信?
“张大人,这个人是谁?”方青义问着张诉谦。
张诉谦应道:“他好像是城主府的管家温福,听说深得城主信任,从皇城到咸阳城,温福跟了城主大概有四十多年了吧。”
“张大人,您请看。”方青义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张诉谦,“这个是从这个管家温福的身上发现的,就放在他的袖口中,应该是准备送出去的信,可是这个信卷得十分的凌乱,晚辈斗胆猜想,这张纸条应该是事发之时匆忙写的,然后管家温福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就遭了灭口。”
“吾皇,慕一?”张诉谦看着纸条上面的字,陷入了沉思。
“这个是东民的字迹,我认得。”张诉谦身旁的一位老者突然说道。
东民就是死去的咸阳城城主,而这个老者就是衢州最有名的商贾高则,咸阳城归衢州所属地,高则要引进丝绸和茶叶等商品进咸阳城都得经过城主的同意,所以两人来往的书信自然会有很多,因此,高则认得出城主的字迹也是有可能的。
“东民?”闻言,方青义有些好奇的看向了高则。
知道方青义的好奇,张诉谦替高则解释着,“东民就是城主的名字。”
方青义这才明白了过来,但是又被另外一个问题给难住了,“城主写的这封信是想说明什么呢,从吾皇两个字可以看出,他这封信是想给皇上的,但是这‘吾皇,慕一’后面的慕一是什么意思呢!城主究竟想告诉皇上什么?”
“待太子殿下来了以后将此信呈上,殿下肯定会派人送回皇城给皇上亲鉴的,如果皇上能明白这个意思,估计城主府的这个惨案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张诉谦让人收起这纸条来,等着齐云敬一行人到了咸阳城,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呈上的。
“来人,你们帮着方公子仔细的检查一下,看看这些尸体身上是否还有什么蛛丝马迹。”陈廷生见方青义找出了这么重要的证据,立刻又吩咐了官兵继续搜查。
方青义见官兵都在帮着找证据,他就看了看这些安置在床上的几具尸体,“张大人,请问哪一个是城主的尸身?”
“城主身份特殊,自然是单独放置在一处的,最里面那个房间就是。”张诉谦指了指方青义身后的一扇小门。
方青义点了点头,然后推开了门,里面只有两张床,床上都放着尸体,一具是城主的一具是城主夫人的。
“左边就是城主。”张诉谦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虽见过的死人很多,但他还是有些忌讳这样的场面的。
“晚辈青义打搅了两位还望见谅。”方青义站在床边,作了作揖,“得罪了,城主大人。”
说完,方青义掀开了左边的白布,城主是个年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脸色早已发白没了血色,脖子上的刀口异常明显,似乎比其他人的伤口都要割得深。
方青义伸手准备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方公子,你且小心些,城主的尸身颈骨、手臂、腿骨等多处骨头尽断,可能......”仵作就在张诉谦的身旁,见他要检查尸身,仵作连忙出声提醒。
方青义停住了手,应声:“青义明白。”
然后,方青义小心翼翼的检查了起来。
果不其然,如仵作所说,城主身上的不少处骨骼断裂,在死之前,这城主应该是和凶手交过手了,可是凶手是怎样如此残忍的将城主的手指骨都折断了?明明脖子上面已经有了致命的伤口,那又是为何多此一举断了他的骨头呢?
又或者是先断了其骨头再割了其脖颈的?
方青义皱起了眉头,在城主身上什么都没有发现,复又将白布替他盖了回去。
“整个城主府,只有城主被折断了骨头,其他人都是脖颈一刀致命的吗?”方青义看了看一旁的城主夫人尸身,仍旧盖着白布,但他却没有去掀开,毕竟男女有别,君子之道,方青义是知晓的。
仵作知道方青义是在问他,毕竟最了解尸体的人就是他了,第一个接触尸体的人也是他,“还有城主府中的一位小妾,那位小妾脖颈没有伤痕,但是腹部中了一剑,也就是那一剑要了她的命。”
“麻烦仵作带我去看看。”方青义走出了房间,跟着仵作去了外面。
这女子虽为小妾,但也算是一个主子,所以她的尸体是摆放在床上的。
仵作替他掀开了白布,床上的女子容颜姣好,年纪尚轻,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穿着打扮都极其的素雅,她腹部的血迹已经染红了一大片的素衣,所以伤口处的血色最深,显得异常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