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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兵(三)

问心求心 痴人语czj 2575 2024-07-11 19:42

  风吹得灯笼内的烛火摇曳,在银白色的面具下留下晃动的影子,披风微扬,让单薄的身形显得不过于太瘦弱。

  “你怎么进来的?”甘阙半梦半醒间被吓得惊醒。

  葱葱玉指在嘴巴轻抵,做了个轻声的手势。

  “大人。”尉迟彬疲惫地应上一声,“像我等这些哪还睡得着,倒不如兄弟们聚在一起,还能说话作伴。”

  “也是。”

  “大晚上的你跑这来做什么?”甘阙是个莽汉,想什么就说什么。

  “给诸位一条出路。”练傲寒话音刚落,周围的兵士都来了精神,眼中充满着渴求,仿佛是在多日的阴雨连绵中看到了天晴的征兆。

  “大人请说。”尉迟彬至白日之事后,对这位大人倒是有几分敬重。

  “归入本官麾下。”

  “呵,你一个文官凭什么统领我们?”甘阙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凭本官可以让你们一雪前耻。”练傲寒冷淡镇定且自信的神态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尉迟彬想了想,“能否请大人细说?”

  练傲寒缓缓蹲下身,借着披风的一角扫了扫地上的浮沉,和他们一样席地而坐。“本官手下没有直属的兵士,而你们缺一位主将,岂不正好?”

  “大人是文职。”尉迟彬谨慎给出了答复,仔细思索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是文职还是武官这并不重要,只问你们愿不愿。”练傲寒的声音很轻,却又让人觉得每个字都砸在心口上。

  “跟着你做什么?我们是战场之上的猛虎,不是一些人的走狗。”甘阙没好气地回道。

  “你们还是猛虎吗?”练傲寒轻轻一问。他的容貌被面具隐去,声音冷淡,却透着讥讽的意味。

  “你!你知道个屁!”甘阙怒火三丈,气得直接站起,胸口刚上了药的伤口被这突然而来的大动作扯开,疼得他略弯了腰,捂住胸口,面上强忍着疼,硬装了个若无其事。

  “小心伤。”练傲寒不轻不重地来上一句。

  “你!”甘阙只觉这些文人实在难缠。

  “甘阙,坐下。听大人说。”尉迟彬道。

  这大汉又说不过人家,看在尉迟彬的份上暂时闭了嘴,在一旁坐好。

  “大人说会让我等一雪前耻?”尉迟彬问。

  “是。本官可以让你们重回战场。”

  “就算没有大人,我等终归是兵,总有一日会重登战场。”

  “会,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将军们安排好,就会把你们打散,分配到各部,介时你们这些共死生的兄弟必定要分开,说不定会分去伙房,兵器库之类的,做些杂事呢?”

  练傲寒说的是实话,这也是这些残部所担忧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人宣之于口。

  尉迟彬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或者说是侥幸,“毕昱将军身亡,凌阳城必将再立一位主将,到时……”

  “到时,你们会归于其麾下,是吗?”练傲寒摇摇头,打破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不会,这位新的守将手中就没有人吗?没有旧部吗?他没必要也没有理由去接纳你们这些残,兵,败,将。”练傲寒一字一顿,像一把剔骨尖刀在他们身上划过。

  人群里安静无声,失落,无望的气氛正在悄悄蔓延开。

  “本官可以上奏将你们重新编制,纳于麾下。”

  现在看来,跟着这个文臣似乎是最好的出路。

  “大人不可能白白给我们这么好的待遇,不知道大人的条件是什么?”尉迟彬小心询问,他不能随意将兄弟们给搭出去。

  “一,不得畏惧怯战。二、为国为民,忠勇当先。三、听命于我。”练傲寒列出了要求。

  她的要求合情合理,“大人所言,乃行伍者分内之事。”尉迟彬带头应下。

  “说的容易,听得更容易,要做到,难。”练傲寒一如既往的冷。

  “我等必尽力而为。”尉迟彬道。

  “那,说定了?”寒凉的眼神扫过四周,诸人的神态表情一览无遗。

  边军几个残存的头目互相张望,甘阙还想说什么,被尉迟彬示意,只能将话憋在喉咙里。

  几个领头的站起身,抱拳弯腰行礼,尉迟彬为首道:“我等愿供大人驱策。”

  众人也跟着拜了一拜。

  “时候不早,诸位早歇,明日静候军令。”练傲寒站起身,拾起放置一侧的灯笼转身离去。

  “是。”

  那白衣走得连影子都不见时,甘阙发问道:“咱们就这么把身家性命压在那人身上了?”

  “对。”尉迟彬应道。

  “呵,他一个文官怎么带咱们?我们还有可能上战场吗?”甘阙不太信。

  “他说了会的。”尉迟彬愿意相信,也不得不信,轻叹了一声,“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就不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甘阙也不得不臣服于现实。

  “白日时,他的所言句句在理,也无偏颇之意,想来应是为人公正的。”尉迟彬很明白,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公正?公正管多大用?终是个……”是个文官,懂得如何行军打仗?甘阙适宜地闭了嘴。他不能再说了,兄弟们的心早已颓废涣散,这一点盼头不能再戳破了。

  私帐内没有点灯,直到那白衣提着灯笼回来帐内才有一点光亮。

  “回来了?”

  黑暗里冷不丁冒出一句差点激得她一掌飞出。

  “殿下,在此等了多久?”

  “刚来一会。”司马越吹起一个火折子将灯点亮,帐内亮堂起来。

  练傲寒吹熄了灯笼内的烛火。

  “收获如何?”司马越问。

  “派人跟踪我?”

  “没有,要找不会被你发现的眼线,太难。何况,有这样本事的人我让他去做尾随这些事,也太大材小用了。”

  “最好,没有。”练傲寒压低声音警告道。

  “我睡不着,闲逛的时候碰见于风,他说你去边军营了。”司马越解释道。“是我猜想你去是想将他们纳入麾下。”

  “是。”练傲寒也不要否认,“我手中多张牌不就是殿下手中多了张牌吗?”

  “对。这些人以后必定十分忠诚于你,你是把他们拖出泥沼的人。”司马越道。

  “玩弄人心,脏吗?”她其实也厌恶自己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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