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薛傲寒,年轻时还姓练,本来是想姓一辈子的练,可我师父不同意,让我随父姓,因为师父的母亲姓练,我和她一样都嫁给了皇帝,不过她过得不好,师父不希望我步了她的后尘,就要我改了。傲寒两个字也是我师父娶的,寓意傲骨凌霜寒。
曾经我认为我的父亲负了我的母亲,我对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恨,也因此,我对男女间的情爱极其不相信,总觉得那是水中月,一搅就散。有一日心软拖了个中毒的男人进了家门,这位公子长得确实俊朗,那个山间小屋是我很喜欢的地方,可惜救了个外人,这地方暴露了就不能常来了。谁让我的名声不咋地,遍地是仇家。我得罪的人很多,但也没有特别多,可那些江湖人总喜欢往我身上泼脏水,啥事都能我被锅,没办法,谁让他们以为我没背景还没来历呢?
在我这魔女的名声满江湖盛传时,被我救过的那位公子居然说喜欢我,呵,我才不信了,真喜欢那也是他的一时兴起罢了。后来我发现我好像我其实早就喜欢他了,我特别喜欢和他一起合奏曲子,他居然趁机把师父给我的长萧给顺走了,一辈子都没还我。我的一位师兄有次云游归来时送了我一把琴,正好和那支萧凑了。
我想赌一次,赌那公子不是个会负心的,可惜,我的心疾发作了,它提醒了我,我不是个长命的,我喜欢那公子,可我不能长久的和他在一起,我也忍受不了待我离世之后他身旁呆着别的女人,于是我设计把他甩了,他回味过来还得欠我天大的人情,我拿这人情逼着他的师门和联合,断掉了我的杀母仇人萧斥在江湖上最重要的势力,无疑卸了他的臂膀。
许是母亲在天保佑,我还和弟弟相认了。
那公子知道我的毛病后直接赖在我的忘川楼里蹭吃蹭喝还蹭住,无奈,我答应了他。
正当一切都顺顺当当的时候,我找到了当年害我患上心疾的人,我心上人的师叔。他自杀了,我心中有恨,在他尸体上补刀泄愤,可偏巧让我的心上人看见,我和他吵了一架,就此分道扬镳。
谁曾想我入京进行下一步的复仇计划时,又遇上了他,我猜得到他是些世家贵族的公子,但万没想到他会是皇帝的独子,当朝的太子司马越!我做了他的谋士帮他争权,他要给予我足够的帮助让我复仇。
大仇得报后,我的心疾也越来越重了,我想回师门,可偏在此时我被人摆了一道,被我的亲爹打个半死,所幸他还念着点父女亲情,白湘也提前和我师父送了信,我这条小命才被救了回来。
我将养了大半年,许是大仇得报,我放下了最大的心结,这心疾几乎没有再犯,只是身体还没恢复到以前。师父逼着我回京,逼着我去面对那些我不想面对的人和事。
我又碰上了司马越,我发现我和他之间其实没有什么隔阂,我爱他,但我不会把全身心都托付给他,这是我生平唯一的一次懦弱。他爱我,可他头疼我为什么总是学不会去依靠他。因此我和他是一众兄弟姐妹中最晚定亲的。
桓王联合太后造了反,还利用了不少江湖势力,连累了我的师门,他背后的谋士是我师父的前师弟莫九邪,儿时被我捅过一刀的那个,我真恨自己当初干嘛不直接捅死他,那样师父就不用为后来的事情反心。他最后还是死在了我师父手里,我察觉的到师父很伤感,毕竟那是他一起长大的师弟,此一役后,他便云游四方散心去了。
莫九邪有个弟子叫柳业,是第一楼的楼主,曾经和我求过亲,我以为他只是为了利益,他被我拒了。后来,我被绑架的那一晚,莫九邪告诉我柳业是真的喜欢我,有一次他机缘巧合碰见了我没有戴面具在一处清幽之地弹琴的样子,自此后满江湖的查,最后才发现是我。这样说来,他和司马越还是情敌,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我生怕司马越出了事。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个薄情的,即便柳业对我有情,我一点也不担心他,甚至希望他赶紧落败。桓王被杀后他也失踪了,多年后,清风曾无意和我提过一嘴,他出家当道士去了。
朝堂清静了之后,我和司马越表了白,我告诉他我爱他。
大乱之后需要大整,师父想让我调任御史台,我想那地也行,我就去了,原先御史台最烦人的那个老头伍雍被皇帝踢回老家了,清风说如果他走的迟看到我去了御史台能活活气死。父皇说还是我上任后的御史台看着才舒坦,毕竟我讨厌在折子上一堆的废话,御史台里谁敢废话连篇,捕风捉影的事也敢乱说的话我定然给他好一顿教训。
朝堂清静了,父亲也逐渐将军务脱手,清和清朗也长进了不少,就是和清和学了点坏。清风娶了妻还没个正行,还帮着清念逃课逃先生的罚,后来云相致仕,被书院聘去当先生,他亲自上门,父亲才知道清念逃了不少课,一大一小乖乖在祠堂里跪着挨训。
楚姐姐病重,我想带清念去见她,可她不同意。她是在我面前闭了眼,我心里又酸又胀说不出的滋味。父亲把她和她的夫君葬在一起,至少死后,他们是相守的。我让清念每年到了那一天都在卧房里朝西南方磕个头,因为他的亲父母就葬在城外的西南处。
我十八岁那年,司马越兴冲冲的抱了盆茉莉来找我,向我求亲,我答应了。没多久我就嫁入了皇家,我知道后宫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我不相信我会摆不平。没想到司马越登基后直接就废了后宫,他说只想要我一个。
父皇准了我继续参与朝政,还给了我随意出宫的自由。云相很喜欢我,只可惜我不能做他家的孙媳,后来我管他叫先生,他还是管我叫小友,朝堂上遇到些特别棘手的问题,我会去请教他,每次都受益良多。
云相福泽深厚,他活了百岁,到了清念成亲他还特意从老家赶了来,因为这小子把他最小的孙女勾跑了,许是他还在书院读书时,云家小姐常来给爷爷送饭,一来二去,两孩子就看对了眼。
我的夫君司马越一直盼着我生一个儿子,天遂了他的愿,我第一胎就生了个儿子,才满月他就急匆匆的封了太子,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在恕儿十五岁那一年他说要带我去玩,我应下了,没多久,被蒙在鼓里的恕儿还睡得迷迷糊糊时就被他拖上了龙椅。
恕儿太稚嫩,司马越就给了小羽和清风摄政之权。他们却只管自己原来职务范围内的事,其他的还是丢给恕儿。有一次我回宫,恕儿直和我抱怨叔父和舅舅都不疼他了,天天管着他,朝政之事稍有偏差叔父和舅舅就会给他好一顿罚。清风和我说,必须罚,他是太子的时候他能带着他玩,但恕儿当了皇帝就不同了,一点错都不能出,我明白,所以我没有插手。恕儿说能不能让他的二弟我的第二个孩子慕儿当皇帝,慕儿一听当夜就骑马狂奔跑去跟着世子哥哥巡视边关去了。这世子哥哥就是清风和灵儿的第一个孩子薛兰麒,这孩子总嫌弃自己的名字有些女气,可没办法,他那一辈是兰字辈,怎么起都会太过斯文些,不过这名字真的不符合他,这孩子和继承了父亲的头脑,母亲的古灵精怪,满肚子都是鬼主意,好在父亲在世时日日管教,小小年纪硬是凹出个君子之风,否则这京城要出一个比他父亲还要混的混世魔王。
父亲在我出嫁后的第十年便病逝了,谁也没想到他会去的这般早,收拾遗物时,才发现他一直随身带着一支琉璃簪,那是母亲的,父亲终是去寻母亲了,那几日我有些发怔,直到父亲入了土,我才发觉这下我真的是个没有父亲的人了。两位夫人失了夫君整日伤心流泪好不凄哀。清风把他们留在府中直至终老。
我的夫君退位后,我和他去了临西虞府一趟,虞卓在桓王谋逆失败后被虞家人幽禁了起来,我扶持了虞家的三爷上位做了家主,他是庶出,因此前半生过得艰难,但他对母亲和我姐弟两暗中照顾了不少,这个家主他当得。
太后没多久就病死了。长公主府被斥责降位,慎郡王也被剥夺了爵位,虞卓的女儿虞莺儿也失了宠,绵阳郡主,哦不,绵阳县主出嫁的前夜夫君就病死了,她被冠上了克夫的名头无人敢娶。
我和夫君在天机阁住了一段时日,我放心不下我最小的儿子随儿,毕竟他才七岁,便把他接出宫带在身边。其实夫君最疼爱的不是幺子,而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华儿,她也才十一岁,夫君不想她老黏着我,我是他的,于是把华儿送给母后带了。
随儿和我们一起回了重华,我是重华的少主总归是要尽责的。师父很喜欢随儿,随儿性子活泼,也特会讨师父的欢心,师父云游时都会带上他。夫君说其实随儿像我,若是像他我师父怕是压根不想理。
当年那个小不凡如今继承了他师父的位子成了一殿之主,师兄们也各司其职,师伯师叔清闲了不少,师伯总爱闭关,师叔又酿出了不少好酒不过也被我夫妻两喝了不少。
司马越最喜欢我喊他夫君,但我心中更爱他那神秘的名号魄渊君,魄渊,当空明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