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桌案上又堆满了各地的呈报,练傲寒随手将他们丢在一边,“明允现在是什么意思?”
“和原先一样,你我共谋互利。至于我师叔的鲁莽之举,明允会赔礼道歉的。”越怀瑾道。
“好。公子该回去了。”练傲寒下起逐客令。
“我回去做什么?从现在起,我就住在忘川。”
呵,他要住在这也不问问她这个主人同意吗?练傲寒看了他一眼。
“一则把你害成那样,我明允占了很大的责任,我得留下照顾你到好了为止。二则,我替下小羽给你做人质,你也能对明允放心,我的师门也不会再对忘川不利。”
练傲寒不理他,这理由听着有理,实际够死乞白赖的。
“主上。”白湘推门道。练傲寒出了书房。二人耳语一番,白湘匆匆离去。
“傲寒,我师叔新至常和,能否也住小园里?”越怀瑾道。
练傲寒疑问地看了他一眼,“住那?”
“不然呢,这常和可是你的天下,住在你的小园里是最安全的。”
“过两日,等园子周围干净了,再搬。”
“也是,有那些爪牙耳目在,住得也难受。”越怀瑾附和道。
练傲寒从书架上拿起一小坛酒,拇指一挑开了酒封,顿时房间内酒香四溢,她正要往嘴里倒去,却被人捏住了手腕。
“都病了,还喝酒。”越怀瑾严肃道。
“我这病,还真需要酒医。”
“空腹喝酒,伤身。”
自己居然被管上了?练傲寒使劲拿着酒坛要往嘴里倒,越怀瑾攥着她的手腕缓缓加大力度,练傲寒毕竟是个女子,论力气哪抵得过。
越怀瑾拿过酒坛自己喝了一口,他松开皓腕,才见上面多了红色的一圈,练傲寒忽觉刚刚不成体统,往后退了两步。
“你躲什么?”越怀瑾质问道。“你莫又喝多了。”
“不会。”越怀瑾从未如此清醒过,“你为何不正视自己的感情?”
“什么?”真不知是为何越怀瑾有时候太懂她了,也真担心他会是自己的克星。
“堂堂忘川楼主,叱咤江湖的幽冥客,你是多聪明的人,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我没有。”练傲寒缓缓道:“公子当知我一向无情。”
“当真?”
“自然。情爱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要他何用?”练傲寒毫不犹豫的说。
“我不信你没有爱的人。”
“不会有的。算了,今日清闲,我与公子讲个故事可好?”脱去红衣金绣的衣袍,练傲寒整个人也轻快了些。
“洗耳恭听。”
“很久以前,有一位公子爱上了一位姑娘,姑娘的出身常受人非议,可公子不在乎,他说他只爱姑娘一人,于是姑娘就不顾家人的阻饶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好景不长,公子听信他人之言认定是姑娘泄露了他很重要的秘密,扬言要休了她。姑娘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由于她之前为了那位公子忤逆了父亲,她回了娘家后就受了不少欺凌。有一日,她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想要去寻她的夫君,便踏上了归程,谁知遇上流匪作乱,姑娘被杀了,她至死都没有再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练傲寒眼中流出哀切,“越公子认为故事中男人知道自己妻子的死讯会如何?”
“定会杀了那群流匪为妻报仇。爱妻被杀,已成事实自然是痛彻心扉,肝肠寸断。极可能随她去了,就算没有,余生的每日都是煎熬。”越怀瑾感叹道。
“哈哈哈。”练傲寒发出一声冷笑,或者说是苦笑,既凄凉又悲切,既轻蔑又伤感,“错了,那公子根本就不在意他妻子的死活,只是匆匆埋了了事。他的余生过得那叫一个恣意潇洒,美妾如云,儿女成群,早忘了他那个姑娘是何许人了。”
她从未在他眼前笑过,今日一笑却是极尽凄冷透凉的苦笑,如冬日北风一般刮得人心冰寒,只怕这不仅仅是个故事。
越怀瑾道:“那公子无情,或者是从未对姑娘动过真情,他的爱,只是一时兴起。”
练傲寒眼现哀怨,“好一个,一、时、兴、起。”
越怀瑾才发觉自己的思绪竟被带跑了,忙道:“这世间的男子并非皆是如此。”
“是吗?公子可知三生阁里其实有不少女子是因为情爱而误了自己。”
“傲寒,我必不负你,你相信我,就信这一次可好?”越怀瑾说得无比诚挚。
“可公子没有信过我。”
越怀瑾哑然。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练傲寒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好处,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何况是这看不见摸不着还等同蚀骨毒药的情爱。”
“傲寒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不会放弃。”越怀瑾坚定道。
“公子还是莫做无用功了。”
“如果有朝一日姑娘真做了在下的夫人就不会这么说了。”越怀瑾凑近道。
练傲寒老气横秋地看了他一眼:“年少轻狂。”
几日内,明允的人再次搬进小园,唐绵自知有错,又碍着老辈的面子至此都没去见过练傲寒。
赵羽想去道个谢,被练傲寒以死人就别乱走的理由堵在了园子里。
越怀瑾直接住进忘川楼不走了,任凭练傲寒冷若冰霜,他自岿然不动,无论什么缘由就是不走。
有他在也让忘川楼的日子多了几分惬意,虽然那位从不表现。
“主上,白湘看那越公子是个不错的人。”白湘为练傲寒捏着肩。“主上可是还因越公子夜袭一事记怪,认为公子不相信您。”
“怎会,亲眼看见弟弟被杀傻子才会信我。何况,后面的事本就是我故意为之。”
一早路书传来消息,萧斥已至常和,就住在萍升酒楼。
酒楼斜对面的小摊上,一对少年男女好像在挑拣什么物件,“阿羽,咱们偷偷溜出来不太好吧。”唐瑶道。
“没事,这是忘川的地界,要抹去我们的行迹容易的很。我们已经在路上留下记号,哥收到信就会赶来。”他突然拉过唐瑶,看着不远处,“练楼主,她做什么呢?”
戴着面具的红衣女子悄然尾随上酒楼里走出的一个黑袍人,“她好像和我们目标一致。”
黑袍人察觉不对,忽然停下脚步向后扭过头,练傲寒灵巧地往小巷口一闪掩去身影。
“走,咱们也去看看。”赵羽拉上唐瑶偷跟上了练傲寒。
黑袍人未发现异样,一路往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