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东方的天际已白,摇摇欲坠的会稽城艰难的又顶住了一波进攻,这次是他们第十四次顶住倭人的疯狂进攻了。蒋苞和包将军站在会稽城的最高处,向下远眺,城下遍地都是尸体,层层叠叠的躺在地上,还有横七竖八的旗杆、长矛突兀的插在地上,残存的火焰在那里忽明忽暗的燃烧着,这个大地显着格外的凄凉。
此时站在最高处的两人,心里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战斗了,再来一次,他们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拼光了。
“老蒋,我们能战斗的还有多少人?”包将军摇摇头说道。
“活着的还有五百人了,能战斗的不到一半,大多都有伤,这次来我们马上就拼完了。”蒋苞在那里无奈的苦笑道。
“还好,还有二百多人,还可以抵挡一阵,撑到天亮应该没有问题,这样老蒋,你去找一根绳子来,把我绑在这个旗杆上,旗杆倒,城倒,旗杆在,我在。”包将军大义凛然的看着远方说道。
“这怎么可以呢,不准你这样做。你先下去休息下,我来指挥。”说完,就搀扶着包将军就要往下走。
“现在是战时,我是主将,城内的军民都听我指挥,地方官管不到我,这是我的决定,也是命令。”包将军很严厉的说道。
“我的官阶比你大,你命令不了我,你给我下去,你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你这样做。”蒋苞也态度坚决的说道。
“蒋大人,老蒋,守城是我的责任,保护军民是你的责任,按倭人的行事风格城破我们都得死,如果我在下面,看着他们慢慢死去,这让我怎么受得了,你这是在害我,知道吗?我在这里,主将在,而且还没有死,守城的士兵都会拼死一搏。如果城破了我也无怨无悔了,现在已经到了悬崖边,只剩下这条路了。来,拿绳子,把我绑上去。蒋兄不要劝我了。”包将军决绝的眼神看着蒋苞。
“拿绳来。”蒋苞一看包将军的态度,根本说不动了,他也知道,这个选择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如果不这样,这个城现在就不用守了,缴械投降就是了,想好后蒋苞眼含泪水的对着下面喊道。
没过一会,下面的士兵拿了一根粗绳过来,和蒋苞一起把包将军绑到旗杆上时,绑好后蒋苞在包将军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就下去了。
这时,郊外倭人营房里传来了进攻的号角声,这对于会稽城里的军民们来说,就是一阵阵的死亡之音。
蒋苞走到了守城卫士的中间神情凝重的大声说道:“各位将士,这是他们第十四次冲锋,你们都是好样的,对得起你们自己,对得起家人,更对得起大梁千千万万的百姓,将来史书上都会浓重的把我们记入进去。我们的包将军全身是伤,不能站定,已经把自己绑在旗杆上,旗杆在,他在,旗杆不在,他不在,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战斗了,援军已经来不了了,这一次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个,能杀一个是一个。如果现在想退出的站在一边,和老百姓站在一起,还要报仇的和我上城墙。”说完,就拔出了佩剑,大吼一声,就冲上了城墙。
底下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队伍里有个人喊了一声“杀”,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每个人在被这一声给深深的刺激的,一时群情激奋,纷纷大声喊着冲到了原有的战斗位置上。有些平民百姓也被他们激发,上了城墙,加入了战斗。
这次的倭人和前几次都不一样,经过刚才一次教训,倭人好像彻底觉醒了,这次由他们的副将直接带领冲锋,个个怀着必死之心,光着膀子,袒胸露乳朝着会稽城冲杀了过来。
这时,守城的士兵用他们残存的力气,把所有的箭矢都射了出去,把所有的石头和木头都扔了下去,更是把所有的热油都泼了下去。但是冲锋的倭人即使被射成刺猬,砸成肉泥,烧成黑炭,他们也不为所动,一直在那里疯狂的冲杀着。这是倭人最惨烈的一次冲锋。
由于守城士兵,实在有限,倭人只是在冲锋的时候稍微被延缓了一下,架设云梯的时候根本没有受到什么抵抗,随着云梯的架好,倭人们蜂拥而上,快速的爬上了城墙。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只能拼命的抵抗防守着,奈何倭人的自杀式冲击彻底打垮了守城士兵建立起来的简易防线,整个城墙都是倭人,现已全部被突破,蒋苞看了看四周只剩下百十号人马,只能围在一起萎缩在最高点,保卫着这柱旗杆。
“老包,我们无路可走了。只有死路一条了。”蒋苞看看四周眼神坚毅的说着。
“老蒋,放心好了,黄泉路上我陪你一起走,当然了还有这么多的将士陪着我们,不孤独。”包将军在旗杆上笑着说道。
“我无悔了,杀了这么多倭人,我也够本了,兄弟们你们悔了吗?”蒋苞对着旁边的将士问道。
“不悔!不悔!不悔!”旁边的将士也知道自己的结局,拼命着用他们现在能喊得最大的声音整齐的喊了三声,吓得慢慢围上来的倭人都退了几步。
“老蒋,看前面那个人手上的刀,可能是个大官,怎么样,走之前,拉他垫背?”包将军在上面很清楚的看到对面的情况说道。
“哪个?”蒋苞大声的问道。
“就那个,第二排中间那个。”包将军指指那个人道。
“看到了,这个鸟人我要跟他决斗,杀了他我把他的佩刀送给你,如何。”说完,就指了指对方让他出来。
“老蒋把我放下来,我来和他对决,你这个书生,我看你和他打还差了点,不要说佩刀了,一个照面我估计你的人头就不在了。”包将军在那里淡淡的说道。
“你他妈的少在这里给我放屁,与其这样默默死掉,还不如跟他决斗战死。”蒋苞心想,自己身为郡守,反正都要死了,死在对方士兵手里,还不如死在他们将军手里,不然后世写书者,把自己死在士兵手里写进去,那么以后在青史上就留有败笔了,这个亏不能上。于是就握了握刀柄,准备往前冲过去。
“老蒋,你等等,来人,给我放下来,我有话要说。”说完,旁边几个将士合力的把包将军放了下来,这时一个士兵因为体力有限,一不小心,脚一歪,撞在旗杆上,只听见“咔”一声响,旗杆应声倒了下来,倒下了城墙。
“你个兔崽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好了,旗杆都被你撞倒了,这次算了,以后再罚你吧。”包将军知道现在旗杆倒不倒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就稍微大声的说了下,就过去了,也没惩罚这位士兵。
这时,郊外倭人的营房内,鼓声振动,欢呼声此起彼伏,虽然他们看不到城墙上发生的具体战争情况,但是旗杆倒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会稽城已经被他们攻破了,疯狂进攻了两天两夜,终于在这一刻把这块骨头啃了下来。
“你还想罚他,我看你没机会了,老包我先去了。”说完就举起了手上的大刀。
“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没有,到底谁来跟我决斗?”走上前的倭人将军开口说道。
“呦吼,他还会说梁语?但是说的不咋地,跟那些鸟语差不多。”这时蒋苞来了兴趣,笑着对着周围的士兵说道。
“既然能听懂我们讲话,哎,鸟人,我问你,你是什么官?”包将军看着他的刀说道。
“你们这帮懦弱的人,不配问我是什么官。”对面光着膀子的将军五音不全的说着。
“好歹我是上国郡守问你这个小官官阶,你还能耐了哈。”蒋苞用刀指指这位将军道。
“败军之将,没有资格,你们只有这个。”说完,伸出小指头对着守城的将士比划着。
“士可杀不可辱,他妈的你们这帮鸟人,我要跟你拼命。”蒋苞就挥刀冲了上去。
还没到蒋苞冲到他面前,一条倭腿就到了蒋苞的面前,只见蒋苞一个大鹏展翅就往后飞到了他的起点。
“妈的,你这是在辱我。”说完,在旁边两个士兵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朝着他无力的冲杀了过去。
这次倭人拿起他的佩刀,看到他的破绽后,就是一刀朝着蒋苞的左肩劈了下去,此时蒋苞下意识想躲了一下,奈何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了,只听见“噗”的一声,倭人的军刀死死的砍到了蒋苞的肩上。蒋苞一吃疼,就跪倒在地上,这时蒋苞还想站起来,但是倭人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一抽军刀,就把蒋苞带到他的脚底下,当着众人的面把蒋苞踩到了脚底下,蒋苞只能在他脚底下不停的挣扎着。
站在城墙上的倭人部队被他们的大将激励的欢呼声大起,同时对面守城部队的怒火则彻底的被点燃,包将军大吼一声“杀!”就冲了出去。
这时郊外“呜呜呜”的响起了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