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打算何时动手?”蓝桌暗暗舒了一口气。
“侧王妃能出手的地方,你觉得会是哪里?”蓝月齐一双蓝眸定定望着棋盘上成星散落的白棋,夹在指尖的黑子顿了顿,便直直落在正中的天元。
一子双杀。
“铭王府?”蓝桌眉头一动,不确定道。
两国联姻,举国瞩目,京中防守必是森严万象,而最不会防备之时,也只有大礼已成,洞房未行之前。
“不错。”蓝月齐抬眸,赞赏地睨了他一眼,随即朝他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还是不自己的地儿,万事终是要提防再三。
那蓝桌听完,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光芒。
将侧王妃与公主为铭王朝堂“暗斗”之举传于市井,想来,世人也顺理成章将公主失踪归于侧王妃所为。
再者,王上此举,还可以为公主稳坐王妃之位除去一份阻碍。
“蓝桌这就去部署。”
“若让公主瞧出破绽,你该知道后果?”蓝月齐漫不经心捻起棋盘上的一个白子,放在指尖细细摩挲,幽冷的眸光扫向蓝桌之际,那白子已然成了粉末,正往他细长的指骨缝间洒落,待粉末落尽,他方才慢条斯理拿过锦帕,认真擦起沾染了少许粉末的手指来。
没用的东西,落在哪里,都很碍眼。
“是。”蓝桌身子微僵,垂头施了礼,很快便消失在他屋内。
“王兄,王弟想你得紧,你可要赶快出现才好!”蓝月齐将手中也染了粉末的锦帕往暖炉里一扔,锦帕很快烧起一小簇火苗。幽暗的火光投到他被掩去了大半的侧脸之上,眼底的森然被无线放大开来。
***
“侧王妃真是那般反应?”香荷将杜凌萱听了王爷陪蓝月姬前去酒楼之事是怎样的失魂落魄一一禀报了段铭枫。段铭枫闻言,心中得意之余,却故作淡漠道。
“回主子,是的,娘娘甚至都垂了泪。”香荷谨慎立在一旁,神色微凝。
“是么?”段铭枫唇角微扬,忍不住窃喜,他到真想看看那女人为他垂泪的样子。
也未多想,抬步,便欲往子月轩去。
“主子,娘娘伤神之余,早早就歇下了。”香荷见主子这架势,心想只怕是要去子月轩的。可猛然想起杜凌萱吩咐过,不见任何人,心中隐约有些忐忑。
不知道,那任何人中,包不包括,主子?
“嗯?”段铭枫一顿,一季凌厉的眼刀剜向香荷。
这婢子莫不是忘了谁才是她的主子?
“主子,奴婢越矩,还望主子恕罪。只是,奴婢觉得主子还是明日再去妥些。”香荷一惊,急急跪在他面前,惶恐解释道。
“何故?”段铭枫蹙眉斜睨着地上的婢女,眼底有些疑惑。
“娘娘药浴后身子不爽,许久方才入睡。若王爷此时前去,娘娘见了王爷,恐会情绪不稳,越发难以入眠,身子好得更慢的。”香荷言之切切,心中有些无奈。
分明是大人告诉她主子今晚不会去子月轩的,如今王爷若去,岂不是让娘娘觉得她说了谎。
“…”段铭枫冷眉微挑,只略带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倒是未再往外走。
“你先下去。”鹰赫见状,也知道主子是顾忌那女人的,心底漫过几分隐忧。
一旦主子对杜凌萱上了心,那主子身上的印记,迟早会暴露,主子身份被识破的几率就越大,这份险,如今着实冒不得。
可,他又动不得那女人,不由得有几分气馁。
“是,奴婢告退。”香荷看了段铭枫一眼,见他未阻止,遂起身退出了清风阁。
“主子,如今朝中已接到青浦知府一家被灭奏报,皇上欲派杜远泰前往徐州查理此事。那老匹夫在青浦密线众多,只怕会查出些对主子不利的蛛丝码迹来。”鹰赫面色凝重道。
“无事,就算查出来与月影楼有关,那也奈何不了本王。”段铭枫冷嗤一季,丝毫不以为惧。
“可夏乔楚知道主子的身份。”鹰赫始终觉得夏乔楚是一大隐患,虽然到目前为,他还没敢说出实情,但难保,有一日,主子的计划毁在他手里。
此人虽然受制于主子,可一直暗中寻找关押段铭枫的地牢,从未真正死心过。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要是他们手中没有杜凌萱,莫离的性命作挟,此人只怕早已动手。
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妄动杜凌萱的原因。
那莫离毕竟只是一介仆人,于他而言,为了段铭枫,保住杜凌萱才是他妥协的关键。
只是他倒没想到,那杜凌萱对段铭枫而言,竟然比性命还看得重,这等舍命取色之无聊行径,任凭他段铭枫武功盖世,也必然栽在主子手里。
“他知道又如何,待本王摸清段铭枫的一切,自然会杀了他。”带着段铭枫面具的月邪冷笑道。
对于夏乔楚,他早已将他的软肋扼得死死的。在自己手中,就算让他滚,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成不了气候的蝼蚁,何惧之有!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鹰赫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悻悻然开口道。
“说”段铭枫双手负立,见他目光闪烁,眉眼微挑。
“主子留下杜凌萱,可是因为她身上有洛锦小主的影子?”鹰赫一面小心翼翼开口,一面细细观察着主子的神色。
果然。
“本座说过,提起那个名字的下场,只有‘死’!”段铭枫面色陡然一变,孕压着狂风暴雨的暗黑迅速袭来,猛地出掌打在鹰赫胸口,那速度快得另鹰赫猝不及防。
几近八成的内力加注在掌上,将他挥出了一丈有余,身体直直砸到红木椅上,那木椅承受不住,散裂开来,而他双眉因疼痛而紧紧蹙在一起,随后一股血腥味从喉间涌出。
“主子,属下。知错。”鹰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强忍胸口剧痛,沉声恳求道。
他以为,过了这么久,主子早已忘了那份沉痛,没想到…
“若不是念你跟本座多年,本座早取了你性命。”段铭枫沉沉的眸子里暗黑渐渐散了去。
洛锦!
那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一碰,就扎得鲜血淋漓。
任何人,敢碰那根刺,下场,只有死。
自成立月影楼,他杀人无数,又何时顾忌过情分?
可,他竟然手下留情了?
“多谢主子。”鹰赫气息不稳地松了一口气。
他万不该怀了这侥幸之心,前来试探主子。
只是,他知道,烟霞是真正关心着主子的。
“速回月影楼密查段铭爵与皇后的暗势力,一有异动,即刻来报。”段铭枫也不再看地上的鹰赫,冷声说完,拂袖离去。
“属下领命。”鹰赫抱拳应声,待段铭枫走远,方才伸手捂住胸口,暗暗调了气息,胸口血脉平稳后,才出了屋。
屋外,刚从王府后院回来的夏乔楚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那双布满仇恨的双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青浦知府一家原来是被月影楼所灭,看来,知府手中恐怕是有对这恶贼不利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遭此横祸。
这次,他一定要想办法,让杜将军查到这恶贼的真面目。
莫离从烟霞的丫鬟口中得知,再过两日,王爷要娶蓝月公主了。
她心中隐隐担心杜凌萱,王妃那般深爱王爷,她该是难过的。
可,她仍旧行动不便,只得暗自祈祷着,新王妃进府,王爷待王妃依旧如常。
她万万没想到,夏乔楚会来看望她。
她承认,自己是怨他的,可,见他出现在这幽暗的后院时,她心底却酸涩的厉害。
“对不起,没能护好你们!”他嗓音暗哑,隔着帘,压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仿佛只听见他说“对不起,没能护好你。”声声自责无措重重敲在她心底,无端闷得难受,她从未怪过他呀!
“大人,莫离很好。”她低低应了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来。
原来,她是这般期待着他来。
他来了,她再没了浑身疼痛的感觉。
“变天了,我给你带了厚衣还有厚棉被,养好身体。”她似乎听到他脚步微滞的声音,而他终只是带着平静的声音开口说着,仿佛那声被他压抑了的暗哑,只是她的幻觉。她听到他放下东西,转身离开。
“大人?”莫离急急唤他,为何不让她看他一眼?
“莫离,伤好后,离开王府。”他脚步一顿,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淡漠,而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为什么?”莫离心一紧,哑然道。
然,她的声音淹没在一片无声离去的背影里,心也随之一沉。
为什么?
带给她希望,又狠狠将希望打破?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原因?
疼痛,自心口处蔓延开来,将她整个人包裹进无边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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