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失,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午时三刻,平稳的江水一波接一波的徐徐荡开,无尽的江面上顷刻之间多出了数条船只徐徐朝着中间靠拢。
随着船只的驶近,荡漾的波纹逐渐扩大,激荡着原本平稳驶行的船身左右轻晃。突然,江面又是一个激荡,暖塌上倾斜靠着昏昏欲睡的人一个下摆,骤然惊醒。
眯缝着眼,我懒了懒伸了个懒腰,视线下意识的扫向珠帘后的暖榻之上,空空如也。瞬间,迷昏的脑袋清醒了一大半,这时才察觉到了甲板上的噪杂,好似有人上船了。
坐在暖塌上,我整个脑袋晕乎乎的,使劲眨了眨眼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那眩晕感才好了点!
“我难道还晕船?”慢悠悠的下榻,我又是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才将鞋子穿上。
“坐船三年怎么可能晕船,看来是睡觉的时辰不对?”嘀咕一句晃了晃头,我才慢慢走了出去。
此刻的江面清澈的一江暖水,犹如碧玉做成的明镜。
几艘并排的华丽的船舫,不停有人陆续走出,徐徐上了云煜的船。
船头,云煜一袭绛红锦袍衣带飘飘,懒懒依靠在船栏,玉颜如仙,幽黑的眸子盯着一处,眼神深邃飘渺。
身侧,云莫立在不远处,清冷的面色神色略微凝重。
只见并排之船舫中,突然走出一女子,一袭白衣,黑发蝉鬓,肤脂如雪,娥眉青黛。黑眸如水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凉意。
她踏着玉足徐徐走向云煜的船,清雅绝俗的气质仿若步步生莲,端的是风华无双,墨发流云般随江风轻拂晃荡在腰际,带着几分妩媚,几分旖旎,杏眸流光,绝色至斯,犹如仙人。
”煜!”涓涓如雪的声色响起,沁人心扉。她如水的眸子柔似春风的看向船头那抹绛红,莞尔一笑,顾盼生辉,整个江面刹那间仿佛失了颜色。
“阿雪!”云煜如玉的面容一笑,看向走近的人,神色宠溺柔情。
上官雪,苍山血脉。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真正之惊艳玄州四国一城之女子。
“我好想你!”上官雪眸含春水一笑,轻轻抱住了云煜。
一股雪莲之味侵入怀中,云煜风眸轻动,幽黑的丹凤眼中难得多了一抹柔情,亦是反手轻轻抱住了怀里的人。
“我也是!”云煜低哑的回了一句,满眼柔情蜜意。
如此看去,两人仙人之姿,冲击着多少人的眼球。甲板一隅,一抹青色的伫立在江风中,一张黝黑的面容白了又白,清澈的眼底,黑眸沁透着两人拥抱的身影,一沉在沉,失魂落魄的神色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
“她是谁?”我轻声低喃,一只手紧紧扣着船板,五指镶入,木屑刺破了指尖却未察觉。双眼如墨的盯着云煜怀里的绝色佳人,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着急。
我想知道她是谁?与云煜是何关系?然,搜遍了整个脑海的记忆,对她,依旧一无所知。
右手船头,纳兰红叶静静站在那,明眸淡淡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看了许久,红唇扬起一抹笑意,折身走近了船舱。
“看来沿途不寂寞了!”另一侧船头,一抹紫色懒散靠在栏杆上,神色悠闲。妖艳的桃花眼含笑的扫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薄唇一勾,淡淡道:“那丫头这会子躲哪了?”
“主子,她躲在那!”眼尖的初一伸手指向一侧暗板。一抹青色呆呆立在哪里,失魂落魄。而,初一不知道是叶希不是躲在那,而是站在那,她的身后,是她刚打开的门。
祈天顺着初一视线亦是看到了叶希,视线落在她指尖一抹猩红,蓦然,含笑的桃花眼一沉,骂了一句:“真是笨蛋!”紫色的身影已经犹如一股风朝她飞身而去。
“你可还好?”上官雪笑着偏头看向云煜,灵动清纯。
云煜如玉的面容轻笑,伸手亲昵的划过她的鼻尖,柔声细语道:“阿雪觉着呢?”
上官雪轻声一笑熟练的挽上了云煜的胳膊,水嫩的眸子满是柔意,“阿雪不在,煜可想念?”
云煜深邃的丹凤眼又是一柔,倾身一侧在上官雪耳边,低醇道:“甚是想念!”
“呵呵。。。!”上官雪如玉的面颊骤然一抹晕红,玉颜更加俏丽动人,笑声亦是犹如三月清泉,甘洌清新。
我呆呆立在一隅,看着那郎情妾意的场面,蓦然一笑:突然又觉得好像就那么一回事!
心中一释然,抓着船板的手一松,骤然一抹痛意席卷而来,皱了皱眉,扬手看向不知何时扎破的指尖,目光落在伴着木屑徐徐向外冒的血珠,哼声苦笑道:“扎破了也好,这里有痛意,那个地方才不会难过!”
“笨蛋!”鼻尖一抹幽香袭来似梅花。耳边一道低哑磁性的话语轻落,恍惚间,腰上一紧,眼前数道白影闪过,在回神之时,我已经稳稳坐在了祈天的船舱里。
船头,正与上阿雪说话的云煜柔色的丹凤眼突然一抹暗流闪过,数秒,眼眸一低,拉着上官雪徐徐超船舱里走去。
云莫一身不吭的跟在身后,看了一眼打开的房门,沉了沉眉头:看来叶姑娘醒了?估计亦是看到了?
也好,云莫隐隐叹了口气:早晚会见。
祈天船舱里我沉眉不语,他一双桃花眼含笑的偶尔瞥我一眼,低头细心的跟我处理伤口。
“十指连心,莫不是一样的痛,真是一如三年前那副傻样!”祈天手上动作不停,瞥了我一眼,轻笑道。
我看了他一眼,扭头看向了一侧,不言不语。
须臾,长吁一气,终是忍不住的开口了,“她是谁?”
“上官雪!”祈天头也不抬的说道。
上官雪,我嘴角一抹苦涩,果然人如其名。高贵耀眼又纯洁得像苍山之巅的白雪。如此绝色佳人,也难怪云煜会亲昵的唤她阿雪。纳兰红叶的容颜若是一顾倾城,这个上官雪便是一笑倾国。
我心里的防线一直有一个纳兰公主,现在又来个上官雪,冷不丁深深的叹了口气,瞬间感觉心里压力好大。
祈天细心的处理着伤口,突然一抹银色窜入眼中,不由得桃花眼一眯,轻轻抬起了她的无名指,淡淡道:“你手上戴的什么?”
祈天何等眼力,早上与云煜对弈,亦是看到了同样的银色。
“你俩的定情物?”不等我开口,他直接说道,口气略微带些不屑。
我瞥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莫名心生一股失落,别开了眼。祈天看向皱着眉头抿唇不语的女子,淡淡挑了挑眉,好似根本不在意。
低眸,他继续给她戳破的手指擦着药,轻柔的动作如水好似生怕弄疼了她。
一侧,初一冷着眼看向自家主子桃花眼中隐藏的小心翼翼和手上的轻柔动作,面色僵得不能在僵了,眼底撼动得犹如排山倒海之势。
他跟在祈天身边已经十年之久了,从未见过祈天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
一人擦药一人冷着脸,周围也很安静。
半响,祈天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不经意间视线落在女子黝黑的手背上,俊眉不经意的皱了一下,桃花眼轻抬又是落在她清瘦的脸上,视线扫过她削尖的下巴,莫名黑眸一沉。
“云煜是没给你吃饭吗?怎的看起来比半月之前还要瘦了?”祈天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挑起了我的下巴,左右打量着,眼神深邃,俊美的面容隐隐泛着不悦。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的轻轻撇开了他的手。
“要你管!”于祈天,三年前我或是怕他。然,自从上次看他受伤昏迷挣扎徘徊在生死一线之后,心里就认为不管身份多高贵之人,是何出身?在生死弥留之际都仅仅是一个脆弱的人。
如今,我倒是觉得跟他呆在一起比呆在云煜身边,心里要轻松很多。
不由得,我又是一笑:看来经过上次那件事了,我还真是打心底把他当熟人了。
祈天弯唇,一抹浅笑摄人心魂,风眸幽黑的盯着女子浅笑的侧脸,顿时心生一股调侃捉弄之意:“有道是,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本宫与你千年修来之夫妻情分,怎的还管不得自家妻子身子的胖瘦了!”
我一怔。
夫妻?
这个称呼?
祈天的话我自是知道他说的是在哪里?然,若是在一起睡了一晚就有了夫妻情分?
我眼中抖生一道兴味:那我云煜不知睡在一起多少次了,又算什么?
“祈皇这玩笑话私下与我开开便是了,日后可莫要说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我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着,心里不免觉得好笑,忍不住又是轻声笑了几下。
祈天盯着我,没有说话,桃花眼幽黑如万年漩涡,看一眼,恐是沉沦,淹没。
“终是笑了!”许久,他轻声无厘头说了这么一句,身影一动坐在了暖塌的一侧,懒懒的窝在那笑眼看我。
“你的价值在哪你不会不知,若事事凭心而定,恐是未有几年,你那颗心就千穿百孔如枯木了!”他意味深长叹了口气,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倒真让我心里一颤。怔怔的看了他一眼,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是赞同他的话。
一颗有价值的棋子,无论何时都应心如止水。
动了心,若在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等待自己的结局终将是万劫不复。
“云煜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所求所要从不是虚伪廉价之儿女情长,这一点三年前你就知道了?”祈天懒懒窝躺在那,桃花眼幽黑深邃,嗓音低哑磁性,隐隐让人魔怔。
见我不语,他又淡淡说着:“无论是上官雪还是那位纳兰公主,亦或是你,他要的你觉得仅是一个女人吗?”冷嘲讥讽的口吻一落,我终是抬眼看了过去。
“他要什么我便给什么,谁让自己不争气,一个不小心丢了心!”我盯着祈天,嘴角一抹无奈:“试问没了心,空有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何用?”
祈天眸色一动,一抹讶意一闪而逝。盯着女子眼中的那股无奈,内心难得有得了波动。
两人就这样不静不远的看着。
彼此的眸子绞在一起,她的深瞳里都是他看不懂情愫。
“你对他何时生的情意?”良久,祈天才开口,口吻是绷直的暗哑低沉。
我懒散一靠,眼神盯着一处神游了许久,才淡淡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显然,这个答案在祈天意料之中,他仅是微微一笑,并未觉得意外。
再者,情愫能知道是何时生的我恐怕在萌芽之时就果断的扼杀了,怎的还会让自己沉迷至斯。
不大不小的暖塌之上,两人都懒懒窝在两侧,刚才都谈话后都不在开口。一抹青色淡菊,一抹紫色艳如花。
许久,安静的气氛让我受不住了,我终于打破了此刻无比奇怪的气氛。
“你能吃辣吗?”连着一天半吃了一肚子的甜食,此刻的我真想吃点辣椒缓冲一下那股子反胃的腻味。
祈天好似眯睡了一会,桃花眼徐徐睁开,幽黑的眸子泛着一丝惺忪,微微一怔后,点了点头。
我淡笑了一下,道:“那就好!”
女子轻松的那就好三个字响起,船舱外,初一冷不丁的面色一跳,满眼惊愕:他家主子何时能吃辣了?
起身下塌,快步朝外走去,眼神掠过守在门口那抹黑色身影,笑道:“初一,带我去厨房!”
初一闻言,清冷的面色一僵,抽了抽嘴角极不情愿的颔首道出了一个字:“是!”
前脚迈出,我扫了一眼面目表情难得丰富的初一,眼尾掠过暖塌上的人,淡淡一笑。
上官雪与云煜关系匪浅,刚才看她灵秀的容颜亦是风尘仆仆,想必是连夜赶过来与云煜会合的。如此这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不是个矫情的人,但是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所以,自觉的给他两腾出了空间,待他俩叙完旧我在回去。
迟早要见,然,此时此刻我却别扭的想躲躲。
因,这一女子的出场的惊艳,让我心生自卑之意!
艳阳娆娆,江水荡漾,船舫不急不慢的行驶着,孰不知在江水的支流,几艘船舫正在朝着北方行驶。
船舱里,熏香袅袅。一抹绛红,一抹白色,对立而坐,一张晶莹的玉棋桌上,亮眼的玉子黑白交错。
一枚白子轻落,上官雪如水的眸子淡淡扫了一眼四周,漆黑的眸子里除了暖塌上一本翻过的书籍,再无其它。
“怎的未见到爷爷口中的预言之人?”上官雪红唇一抹笑意,淡淡问道。
云煜手执黑子,淡淡道:“估计船上烦闷,出去透气了?”
上官雪灵动的眸子不着痕迹的轻抬了一下,扫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心绪渐渐。从苍山下来,不眠不休赶了两天两日,就是为了见到爷爷口中的那个‘她’。
当然,那般着急还有其它原因。
公子为了救她受伤,伤势不明?
公子好似极其宠爱她,夜夜共处一室,同榻而眠?
纳兰公主婚书被搁置压制,婚期时间未定?
公子千里买鱼,只为博她一笑?
公子亲自下厨,为她布膳?
公子收下定情之物,戴于手上?
一月不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意外,上官雪思绪一收,眼尾扫过男子左手上之上那抹银色的光圈,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你手上的佩饰倒是极为特别?”一枚银圈,一眼就能看出是普通银饰打造的不稀罕也不华贵。
上官雪淡笑:他素来钟爱玉石,这般小玩意何能入眼?
云煜微微一怔,眸光一沉落在了那抹银色之上,淡淡的银色入眼,不知为何,云煜竟是轻轻的笑了。
许久,才轻声道:”的确特别!“话落,又是落下一子。
上官雪看着云煜眼里那抹轻暖的笑意,如水的眸子微微颤了颤,道:“可是她送的!”
“嗯!”云煜眼梢一抬,示意轮到她了。上官雪眸底一动,掩饰着心里的一丝慌乱,玉手不急不慢的从玉盒了拿出了一枚白玉黑子,落在了一处。
细看之下,如玉的棋盘上刚才紧紧有寸的白子,这一步,却是不知为何,错得有些明显。
有道是一步错,满盘输。
云煜微微挑了挑眉,丹凤眼现是落在棋盘上然后又轻抬了几许,别有深意的看着上官雪。
云煜一袭绛红,风姿绰约,明目倾城,此刻风眼含笑,浑身又多了几分纨绔不羁,一时让上官雪迷了眼。
“阿雪刚才还心思细腻,怎的一步就输了一局,可是心不在焉?”淡淡的口吻,多了一分漫不经心。
闻言,上官雪眼帘一低,看向棋盘之上黑白交错的棋子,淡淡一笑,因为刚才的一时失神,白子已无出路。
这局棋,一步错满盘输。
不由得,上官雪一笑,眼底多了几分落寞。
“果然,下棋之人,尤为不能有片刻的分心,这局我输了!”上官雪开口,清丽平淡的口吻细听之下,却隐隐有着颤意,
“数月未见,你似变了又似未变!”上官雪目光灼灼,话中有话。
她想问他的,由始至终其实只有一句。
那就是,近日来,暗卫所传,孰真孰假?
然,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灵动的眸子再次掠过那抹银色,眸中一痛,好似万般心绪涌出,瞬间,上官雪只觉得自己一句话也不想求实了!
云煜慢条斯理的收着棋子,半响,才答非所问道:“不过一局棋,阿雪何必在意,若是输不得,我在陪你下一局,便是!”
低沉,暗哑却略微带了几分宠溺的口吻,倒是让上官雪心里那骤生的落寞减少了几分。
“是啊,不过一局棋,当不得真,若是假戏真做,那才是输不起!”上官雪表面上顺着云煜的话,实际上轻松的话语间却是有着一丝揶揄。
云煜薄唇淡淡一勾,丹凤眼起抬,道:“可是要在来一局?”说完,眉头挑了挑,又轻笑道:“这把,我肯定想方设法让阿雪赢,可好?”
无疑,云煜低沉伴有宠溺之意又让人一丝蜜意拢上心头,上官雪如玉的面容不免挂上了几分羞涩的笑意。
”你就会这般哄我?”含笑娇柔的言语间亦是没了刚才的试探之意。
“可还下?”云煜眸色深邃,俊容含笑。
“不下了,不下了!“上官雪连着的摇摇手,低嗔道:“那般让着,赢了又有何意义?”冲着云煜一个股子撒娇一笑,她又是侧眸看向空荡荡的门口。
这时,倒是进来了一个身影,青衣着身的云莫。
“公子,上官姑娘!”云莫颔首一拜后,将手的菜单递给了云煜。
云煜淡淡看了几眼,又是掀眸看向上官雪,“阿雪,可要留下来用晚膳!”
上官雪挑着眉头,假意扫向菜单,笑道:“今晚可有备我饭?你知道的,我嘴挑!”
尽管云煜不问她去留,她亦是不会走,因为想见的人还没见到!
一侧,云莫面色一凝,心底倒是隐隐替自家公子为难。前几日都是云一跟在公子身侧,云一走那日还特意把叶姑娘的饮食习惯跟他说了一遍。
事事就是那么凑巧,叶姑娘与上官姑娘,一个喜荤一个喜素,一个爱食鱼鲜,一个却喜小菜糕点。
想来,公子在糕点上的造诣之高亦是因为上官姑娘。
然,今晚的菜单,皆是按照哪位喜荤的安排的。想着,云莫又是瞟了几眼正襟危坐,无比悠闲看着菜单的主子。
“荤食撤掉一半,鱼留着,加几个阿雪爱吃的菜色!”云煜将菜单随手递给了云莫,又是补充了一句道:“在熬一锅桂花粥!”
云莫接过菜单,颔首退了下去。
上官雪看着云莫离去之后,回眸,冲云煜调皮的一眨眼,笑道:“你又不爱喝粥,大晚上熬那玩意子做甚?”
云煜淡笑几许,微微拂了拂自己的衣袖,道:“她这两日糕点吃多了,可能有些腻微了,午膳也没怎么吃,桂花粥刚好解腻!”
话落,云煜却也忍不住眉头一动好似察觉自己想的有点多了。
不禁,想到午膳食那皱眉腻味道模样,忍不住嘴角一勾。
对面,上官雪看着云煜嘴角的笑意,姣好的面容微微一颤,眼底漆黑一片。
看来传来的书信也并不全是假的?
夜幕很快便是降临了,波光凌凌的江面上,船只还在徐徐前进。
甲板上烛火袅袅,一锅热气腾腾的汤水正沸腾的煮着,有些寂静的黑夜但闻炭火滋滋的声音。不大不小的桌上摆满的各种菜色,荤素齐全,细看几下,荤菜偏多。
不大不小的桌子,祈天坐在对面,淡紫色的衣袍融入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面容更加白皙俊美,隐隐带着几丝邪魅的气息,眼角微挑,剑眉斜飞入鬓,双唇殷红,一双桃花眼含笑,盯着那锅红色的汤水,黑眸中流露出几分难以形容的情绪。
“你说能吃辣的?”坐下,我往锅里放着一些难熟的荤菜,淡淡瞥着祈天。见他不动筷,我拿着筷子蹙眉一下,扭头看向一侧的初一。
“初一,一起吃!”我看着初一,邀请的极为真诚。反观初一,清冷俊俏的脸黑了白,白了黑,唇角忍不住抽抽,好似我刚才的话极为夸张。
我沉了沉眉头才意识到自己的邀请好似不恰当。回眸,看了一眼迟迟不动筷的祈天,在看着满桌子的菜,我忍不住冲着祈天一笑,“火锅吃的是一种气氛,两个人吃跟一个人吃差不多一个意思,没啥气氛也不热闹,但是多加一个人吃起来就大不相同了!”说着我起身去拽愣着不动的初一。
“姑娘,姑娘,,,,初一不饿!”连拖带拽半天,初一口头推辞,站在原地的身子愣是没有挪动半分。
“姑娘,初一不饿,你与主子吃,味道一样好!”初一身影一动,轻轻甩开了我的手,冲我颔首一恭。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男人,四目相对,冲他挑眉一笑,示意他开尊口。祈天桃花眼轻动,眸色落在女子含笑的脸上,唇角微微一勾甚是宠溺。
“初一,过来坐下!”低醇又极富磁性的话语一落,我跟初一皆是一愣,顷刻我淡笑,回到桌上坐下。初一清俊的面容僵了又僵,眼神颤了又颤。
“是!”最终,沉声一道,他走了过来,坐下,身姿笔挺。
这时,锅里的牛肉丸已经浮起来了,我眼疾手快的跟初一夹了一个,细声道:“尝尝,手打牛肉丸,还是你给我弄的擀面杖呢!”
初一看向碗里的暗色的肉丸,眼眸一动,原来她让自己找个粗的木棍就是为了做这道丸子。
“尝尝,,?”说着给祈天也夹了一个,然后又挑了一个在自己碗里。
“主子,我吃吧?”初一眼尾一扫,拿起筷子就要夹祈天碗里的牛肉丸。
“不用,,,?”祈天轻声开口,初一收回自己的手,颔首低眉,不动筷子。我看了一眼奇怪的主仆两人,微微颤眼,吃起了自己碗里冷的差不多的丸子。
入口嫩滑,有着淡淡葱香味,在配上此时此刻合适的辣度,那味道一个字‘绝’。
“嗯,还蛮好吃的!”说着我又夹了一个,吃的津津有味。反观那主仆二人,一个夹着研究半天,一个低眉顺目,压根没有动筷子。坐在这里,真应了我那句话,纯属凑个人头。
祈天夹着牛肉丸看了半天,才徐徐放入口中,优雅的咬下了一小块,嚼了几下眉头轻动,口中有着淡淡辣意,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辣。光看汤汁那绯红的颜色,辣度肯定是自己吃不了的,没想到,祈天桃花眼一动,睨了一眼对面吃得吃得欢的女子,淡淡一笑,又是将剩下的丸子优雅的放到了嘴里。
“初一,不必拘谨,既是盛情之意,便不必拘谨,作普通膳宴便可!”
“是!”祈天话落,初一已经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我瞥了一眼祈天,总觉得这次在见面他怪怪的,具体怎么怪又说不上来,反正感觉怪怪的。
“你家主子大伤未愈,我可不敢造次,用的都是甜椒调色,加了小许的辣椒粉中和味道,放心吃吧,这般难能可贵的味道,很难得,你俩多吃一点啊?”我笑着,徐徐跟两人夹着菜。
不多时,两人的小碗已经满了半碗。冷不丁的,祈天夹起一鸡爪子凑到我跟前,俊眉皱了皱,“此乃何物?”
我愣了愣,淡淡道:“鸡爪子,吃火锅必不可缺的,你试试,胶原蛋白丰富,已经煮的软糯了,试试?”
祈天当然识得鸡爪子,他讶异的是这般下等吃食,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碗里?甚至是这个看似不太高雅的膳锅中?
“主子,给初一吧?”我话还未说完,初一已经恭敬的拿起碗。祈天淡淡挑眉,随手将那肥肥的爪子放到了初一碗里,才又慢慢吃着碗里的鸡肉。
初一清冷的小脸盯着鸡爪子半响,愣是没有夹起来的勇气,直到看到叶希望着自己满是期待的眼神,才徐徐夹起来放到了嘴里。
因为,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家主子吃如此粗鄙之物。然,意外的是入口的那一刹那的软糯香甜,不禁让初一眼眸一亮,看向我眼神即惊喜又意外。
我淡淡一笑,有些失落道:“一只鸡就两个爪子,你家主子是没口福了?因为,刚才我已经吃了一个。”
闻言,初一一惊,瞬间觉得嘴里的爪子不香了,神色微凝的低眸静静吃着。祈天邪魅一笑,优雅的替我夹了一个牛肉丸,轻笑道:“下次你在做,本宫定会有口福?”
此话一出,初一清冷的双眼骤然一瞪,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里却是无比镇定的自我安慰道:听错了,一定是自己的恍听了。
怎么可能,他家主子万金之躯,这般糙食一定不会入口。
我淡淡一笑,心里腹诽道:就我这水平不定的手艺,下次,难说了?
不经意眼神掠过对面吃相优雅的男人,想着午膳时云煜的餐桌礼仪,不仅挑眉淡笑:还真是如出一辙。
虽说是初夏,然,夜晚依旧有着凉意,尤其在江上航行,凉意更甚,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倒是祛寒。
正当三人吃得刚有些感觉之时,晕黄的烛光下隐隐来了一人,青衣俊面,似三月柳枝:来人乃云莫。
只见他徐徐走近,拱手于祈天,颔首轻声问礼:“祈皇,安!”
祈天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俊逸的面容神色自若,好似没有听到。初一反应倒是神速,在云莫走近之际,他那矫健的身影已经恭敬的立在了祈天身后。
我拄着筷子,双眼讶异的看着颔首不语的初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生在这封建时代之人的奴性已经刻在格子里了,根本不容动摇。
“姑娘,公子让云莫传话,晚膳备好了,让姑娘回船用晚膳!”云莫颔首,抬眸看向我,口气温和。
闻言,我心里一阵抽抽:这两兄弟,三年不见,性情好像转换了一样了。
三年前,云一对我是亲切又热情:现在,看我的眼神比冰块还要冷。三年前,云莫对我冷冷淡淡,现在无论眼神口气,温和而恭敬。
总之,怪别扭的。
“你倒是好生没有眼力见,没看到她正在陪着本宫用膳吗?还不回去禀了云煜!”轻飘飘的一句话响在对面,我与云莫皆是看向祈天。
祈天妖艳的桃花眼冲我微微一勾,继而,唇角扬起淡笑,轻声道:“你亲手弄的膳食,本宫吃着可还行,多吃点,一会本宫送你回去!”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既是回绝了云莫亦安抚我,我嘴角轻抿,看向他眼底的促狭,不禁有些佩服他的情商了。
然,常年跟在云煜身边的人,什么大世面没见过,想来云莫也不好打发。
可不,接下来他一句恭敬又颇显一丝无赖之味的话便脱口而出。
“公子之令,云莫不敢违背,姑娘既要再此用晚膳,那云莫便候在此处,等姑娘用完晚膳,在一同回去!”说完,云莫挺拔的身姿便不卑不亢的走了过来,无声无息的立在了我身侧。
云莫的话言外之意便是:不劳烦祈皇尊驾了,既是回去复不了令,他便等我吃完一起回去,这般,即便他家公子要问罪,人亦是回去了,责罚至少轻了一半。
这下,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更加压抑了。我偷偷瞥了一眼身后之人,回眸,又是掀起眼角看了一眼的对面的祈天,瞅着他依旧风轻云淡的吃着饭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稍微平复了些许。
可是,这么一闹腾,刚刚才腾起的热情劲儿已经荡然无存了,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火锅,我已经提不起半点胃口了。
“怎么有些人让你没胃口了?”祈天轻笑,妖艳的桃花眼轻轻掠过我身后的云莫,笑不达眼底。
见状,我连忙说道:“没有,胃口是有的,就是忽然觉得饱了!”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我心里还在想着云煜让我回去用晚膳,意欲何为?
祈天瞥了一眼言不由衷的女子,俊眉淡挑,笑而不语。
“既是饱了,那便与这位云,,,?”祈天笑语一顿,故作玄虚的揉着太阳穴,好似不知云莫叫什么?继而,轻声一笑,又道:“与这位随从回去吧,本宫觉得你做的饭膳食味道甚好,但是,本宫看着有的人实属没了胃口,早些离去本宫也好多吃一点!”
我张口咋舌的看向祈天,难掩佩服之色:不得不说听君一些话胜读十年书。我就纳闷了,短短一句话,他怎能在不失端庄之上将云莫诋得犹如那下贱之随从小厮。
众所周知,云莫可是名门贵族之后,自四国一城开始,云国渐渐崛起,云氏之姓在整个玄州大陆皆非平常之人能冠姓。
祈天这般口吻不知是看不起云莫,还是看不起云煜?在我听来,两者都有。
云莫清俊的面容淡淡一笑,好似不甚在意祈天的贬低之意,冲着祈天不失名门身份之微微颔首一拜,继而,侧身,轻言道:“姑娘,请!”
我看了他一眼,挑眼又是看向俊脸含笑的祈天,莫名心生一股悦意,不禁扬脸轻笑。
烛生曳意,微微轻拂的夜风之中,祈天漆黑的眼眸盯着女子那脂粉未施之面容,皎皎笑意却骤生惊艳,不禁眼神濯濯,幽而亮。
顷刻,在女子起身之际扯下了腰间的龙纹玉佩,随手扔在了桌上。
“你曾送过本宫荷包,礼尚往来,本宫今日送你一小玩意!”暗哑轻柔的话语轻轻飘在船头,却让人闻者惊心。
然,惊到的人仅是知晓龙纹玉佩之意的云莫与初一。
“主子,,,?”初一惊愕的瞪大眼眸看向桌上那枚玉佩,眼底晃动的犹如山巅倒塌之状。
云莫清冷的眼眸轻抬,扫过桌上之物,眸色深而凝。
低眸,我瞥了一眼桌上那透明的龙状物玉石,在初一跟云莫那夸张的神色中,想都不想,便回了祈天三个字:“我不要!”
小玩意,祈天这般身份之人,身上带的怎会是小玩意?更何况,光是肉眼看去,此玉石无论是色泽还是雕刻,皆非凡品。
“为何不要?”转身之际,又是被祈天叫住了。回头,看向他难得正经的神色,淡淡一笑。
“祈皇所赠,岂非凡物,我受不住!”说完,便抬步欲离去。
见着女子毫不犹豫就要离去的身影,祈天桃花眼一动,下一步紫色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身前。
“本宫的命可比这俗物值钱的多!”祈天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之人,倏然,长臂一伸拿过了桌上的玉佩,在女子惊讶又有些呆滞的神色中,倾身,修长的手指一动,转眼那白色的龙纹玉佩已经套在我腰间。
”我不要,,?”待我微微反应过来之时,连忙伸手想要解开腰间的玉佩。然,蓦然之时,祈天修长的手已经稳稳压住了我扯玉佩的右手。
刹那间的触手的温热,两人皆是一愣,抬眸,四目相对,空气中流窜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骤然,祈天含笑的桃花眼暧昧的扫过两人相叠的手,邪魅一笑,在我快速将手要抽出之际,他已经先一步反手稳稳握住了我的右手,轻轻一借力将我往他身侧拉近了一些。
“你说的对,这龙纹玉佩的确并非凡品,此次商会,祸福难至,你收下本宫这龙纹玉佩,是福不是祸!”祈天微微倾身,贴在我耳际,磁性低哑的口吻说的是肯定句!
闻言,我微微一愣,思绪万千之时,淡淡瞥了一眼腰间的那块白色的玉石,下一秒,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看了几眼神色含笑,眼神深邃的祈天。
“如此这般,恭敬不如从命!“冲着祈天微微一笑,我临走还不忘记调侃道:“祈皇的命的确比这块没有的温度的玉石值钱得多!”
女子清冽含笑的话语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祈天瞅着那抹徐徐离去的青色身影,不禁薄唇勾了几许。
回身,祈天瞥了一眼神色诧异而担忧的初一,眸色深了又深,淡淡说了句:“如今她的命在我眼中可比这块玉值钱的多!”说完,邪魅的桃花艳微微一挑,丢下神色凝重的初一祈长的身影已经徐徐离去。